“哎哟我的老祖奶奶!”大妖的口风突然就变了,“扑通”一声拜倒在地,很是虔诚的样子,“小老儿我眼瞎了,没看出来是青城派的祖爷祖奶,还请看在小老儿是个法术低微的小小妖的份儿上,饶过我这一回!”
正拜得起劲,忽又听山坡上有个声音大叫:
“呔!兀那泼魔,快快放开俺家老祖爷爷,不然俺与你拼了这条命!”
“闭嘴,少放屁!”锦鲤大妖骂着,口中吐出一股水流,直接把叫阵的白甲大汉卷了过来,扔在地上。“快磕头!这就是爷爷我跟你们成天讲的、青城派的仙长、祖爷爷祖奶奶!”
“啥?”
白甲大汉瞪起眼来的模样,跟锦鲤大妖毫无二致,一望而知是亲生的。
“那、那您老常说的那位……谢清仙长老祖爷爷……在不在?”
青城一行人全都动作一顿。
这大妖认识谢清?
四百多年……不,应该是五百多年没下过山的谢清?
怕不是只听过个名头、就拿来胡吹大气的吧?
果然那大妖从地上爬起来,一眼也没往谢清身上看,只顾盯着林琇莹,试探着道:“敢问老祖奶……”
“咳!”林琇莹好好的一副年轻女子形貌,被当着弟子们接连叫了好几声“老祖奶奶”,实在发恼,只得咳嗽一声,打断了他。
林琇琼立刻接上来道:“那一伸手就降伏了你的,不就是谢清谢院长!”
这一次,轮到谢清“咳”的一声了。
锦鲤大妖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旁人看了直怕它掉出眼眶来。
“那个小子……不是!小老儿我胡乱放屁!那位仙长,就是谢老祖爷爷!哎哟我的仙长老祖爷爷喂!……”一边呼天抢地,一边爬到谢清脚边就拜,“小老儿这两只眼睛,就该叫人挖了去当泡儿踩!怎么就没认出我的老祖爷爷来呢!……不过老祖爷爷喂,您这头发怎么就白了哇!……”
一群弟子听他念叨得有腔有调,都觉得有趣。只有曾城暗暗地想,原来谢院长的白发不是天生的?
……
不知过了多久,大妖总算哭得告一段落,爬起来还想叙旧,结果又听说谢清因为大战重伤,失了过往的记忆,不禁恨得直拍大腿。
“我要是知道老祖爷爷来到,别说砸个水晶罩,就是把小老儿我砸了都不妨的!这个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孙孙儿,也不认得青城派仙长的服色,还敢动手!”
那白甲大汉缩在他身后,只敢小声嘀咕一句:“您老人家也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啊……”
“放屁!我没说过吗?我怎么给你们讲来着……”
眼看着祖孙二人……二妖,要为这事掰扯起来,好奇的弟子们终于忍不住了,硬是抢过话头,七嘴八舌地打听大妖与谢院长的渊源。
“咳,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想当年小老儿刚刚修炼了二百余年,修得了个人身,便到市镇中游玩……”
“老人家,你今年高寿了?”明元香打断他问道。
“不敢当!小老儿一千一百九十又三岁,比起各位老祖爷爷、老祖奶奶差得远嘞!还是小娃娃嘞!”
林琇莹还能勉强不动声色,林琇琼已经翻了个白眼。
她二人虽是大战之前入门,可算到如今也不满六百岁,比这大妖可年轻多了。
弟子们却在旁边盘算:大妖今年不到一千二百岁,当年是二百多岁,所以这事发生在九百多年前……
也就是谢院长还没有闭关的时候。
那时的锦鲤大妖还是锦鲤小妖。妖都有妖性,虽化了人身,但人间的秩序,却不怎么懂得遵守。
所以食肉的妖怪会吃人,而擅长媚惑的妖怪便会勾引人**、吸取元精。
锦鲤成妖,恶名在人间不著,但也有个独特的癖好,便是爱财。
当日锦鲤小妖到了市镇之中,没过多久就盯上了一个看起来像出门在外的书生。
所谓穷家富路,那书生虽然穿得普通,但包袱沉甸甸的,显然是带了不少财物。
锦鲤妖跟着书生投了店,就住在隔壁,惦记着向晚使个手段,卷了那包袱走。
谁知入了夜,刚一溜出门,就不知怎么一来,被一只手掌牢牢地抓住。拼命甩了半天,才发现已现了原形。
而且也已不在客栈之中,锦鲤拼命挣扎也摆脱不了那只手,只能面朝上,仰望星空,原来是到了镇外郊野。
捉他的那人像是乐滋滋的,一边嘀咕着“这么大的鲤鱼,必定要活烤来吃”,一边当真去捡树枝干柴,堆了一堆。
锦鲤妖吓得魂飞魄散,心想定是遇上了手段高超的仙家。自己是妖,怎么也算犯了人间忌讳,恐怕免不了一死。
当下只得开口哀恳,声言自己一介小妖,不过刚刚修成人身,又向来持素的,不曾害过人性命,还望老仙长手下超生,留小妖一命云云。
那人听了只是一笑,便松手把锦鲤抛在地上,问道:“你跟了那姓颜的书生半日,他打尖,你也打尖,他投店,你也投店,夜深人静欲入他房中,难道不是要对他不利?”
锦鲤虽然得了自由,也不敢逃,连连叩首道:“老仙长明鉴!小妖确是想偷他包袱来着,但一来没偷成,就被老仙长逮了个正着,二来也没存着伤害人命的心思。还请老仙长放过小妖一次,小妖必定改过自新,再也不干这等事了!”
“去去去!”那人却笑骂道,“叫谁老仙长呢?这般难听!”
锦鲤连声称是,改称“前辈”,心想这便是饶了自己了,又问道:“敢问前辈姓名,居何仙山洞府?小妖回家去,给前辈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供奉,以报前辈不杀之恩。”
那人也不隐瞒,便道:“我是青城山的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