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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木忽一拍,你听我道来:
结草衔花遍地愁,龙争虎斗几时休,抬头吴越楚,再看梁唐晋汉周。
华国的语言文字与西方的大相径庭,西方的语言文字属于抽象意义的,死气沉沉,而华国字是属于象形文字,灵动活泼。“龙争虎斗”这一成语,就将“冲突”这两个原本枯燥无味的字化腐朽为神奇,描绘得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动物界的冲突由来已久,几乎是与生俱来,同类斗狠,异类争雄,动不动就你死我活,残酷无情。相比较而言,植物界的冲突则显得文静祥和许多,为了攫取那一缕光芒万丈的阳光,为了吸吮那一滴滋长百物的雨露,每种植物都奋勇争先,所向无前,但都是各自为政,互不侵犯。
人类作为万物之灵,更是将冲突转化为了一种艺术。
经济冲突、政治冲突、思想冲突、文化冲突、宗教冲突、种族冲突、民族冲突,种类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久而久之,便艺术进化成了辩论、口角、拳头、决斗、仇杀、械斗、战争。在远古时代,水资源成了最原始的冲突之源,后来便衍变成了土地,社会再接着往前发展,物资,粮食,壮丁,甚至是女人,都可以成为冲突之源。
国家这个统驭人类的庞大机器,本身就是阶级矛盾不可调解的产物。
一位武侠大师说过一句发人深省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
“苏楠姐,你怎么了?”
唐悦儿的一声惊呼,不仅惊动了萧云,也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从未中断的钢琴声戛然而止,一些因舞蹈而关闭的灯光徐徐亮起,在舞池中央的绅士名媛停下了舞步,在舞池四周的名流贵妇停止了交谈,纷纷侧目而望,安静,沉稳,略微带点费解,没有紊乱,没有攒动,更没有哄闹,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循规蹈矩。
这就是素质。
唐悦儿屈腿坐于地上,尽心尽责地环抱着醉态酣然的苏楠,显得有些吃力,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担忧,这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让向来富有主见的她苦无对策。俞晴站在旁边,拎着苏楠的挎包干着急,“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这是她爸沉浮商界二十余年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可她仍未能心领神会,做到游刃有余,张宝和孔阳两人不知所踪,唯有紧皱着眉头不时望向萧云站的那个角落,翘首以盼他的出现,如今,那就是一根不可或缺的主心骨。
一颦一笑,醉里红尘随风去。一朝一夕,半生旧痕入土坟。
酒量并不算雕虫小技的苏大美人竟然醉得如此彻底,斜倚着唐悦儿,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波光粼粼,是那双如梦如幻的眸子真实写照,双腮不可避免地泛起几片半羞微敛的绯红,比昭君增妍丽,较西子倍丰标,像极了一朵在华清池西绣岭傲然绽放的炽红火热的石榴花。
美不胜收。
男人们贪得无厌地饱览着这一幅美人醉酒图,感慨着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竟然能塑造出如此完美的尤物来,如果祖坟冒青烟,能幸运采撷一番,即便折损几年阳寿,又当如何?不过,他们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风声鹤唳久了,不敢胡乱押注,更何况这是两大顽主的朋友,没谁真愿意打脸充胖子,搭上身家性命去触霉头,只能熬着保持沉默,静候时机。
唰!
大厦将倾之际,一道黑影从人群中骤然窜出,像一股黑旋风,风驰电掣般,瞬间便来到了这个全场焦点所在地。众人眼前一亮,却如风过无痕,很快就淡然下来,更加确信自己内心的猜测,这个年轻人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保镖,动作身手尚算矫捷,模样也称得上出类拔萃,拍个偶像剧什么的,也能排上个男一号男二号,除此之外,别无长物。只是有一点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昊天太子爷与市长大公子怎么会和这种小人物做朋友,那是自掉身价的事,不过,也没谁胆大包天到要去刨根问底。
“师父,苏楠姐她醉了。”唐悦儿凝着两道极好看的柳叶眉,抬头看着遽然出现的萧云,安心不少。
萧云轻轻点了点头,飘然出尘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摸爬滚打久了,很多事情都学会了文过饰非,即便是担心责怪,也不会轻易将嫉恶如仇的神情展露出来招摇过市,慢慢蹲下去单膝跪地,从唐悦儿怀中接过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苏楠,想到她是被自己毫无怜悯地硬推出去应酬才醉成这样子,心内一紧,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酒,终究不是个好东西。”
苏楠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眼神迷离,半闭半合的美眸荡漾着一湾媚水,神智倒不至于完全不清醒,至少还能识别人,见着环抱自己的萧云,浮起一个模棱两可到模糊不清的笑容,落到现在这种身不由己倚门傍户的状态,估计在她酒醒之后,恐怕也会难以置信,嘴里呢喃道:“萧……云,我……要回家。”
“傻妮子,明知不胜酒力,就不要勉为其难。”萧云轻声责怪道。
“我……要回家。”苏楠有气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带着哭腔重复着这一句,这里确实不适合她。
“这就走。”萧云轻声道,准备起身离开。
冷眼旁观的男人们见到这个穿着普通、压根不入流的年轻人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抱着他们心目中的女神,这就像花荣的那张虎?镂膺、竹闭绲滕的李广弓,被矮脚虎王英拿在手中一般,丝毫不相称,难免气愤填膺,投过来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如临大敌。但即便是心里不爽,他们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将包藏祸心的表情在脸上表现出来,依旧平静得如梭罗笔下的凡尔登湖,因为毕竟都是老油条了,遇过风,碰过雨,什么世面没见过?
喜怒哀乐,控制自如。
女士们则截然相反,带着三分羡慕、三分嫉妒和四分兴奋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一对男女,笑意迷人,陷入无尽的遐想中。但凡女人,对曲折起伏的爱情故事,永远是向往的,要不然罗密欧与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会成为脍炙人口的千年爱情经典。风花雪月,加点意乱情迷,再配上连串冲突,最好还要拼死挣扎,宁死不屈,却无可奈何,最后一任大江东去,这是成为爱情故事的一个基本框架。搞不好,眼前这一段,就是一个穷小子追上了绝代佳人的完美爱情神话。
“这女人,是我的,你,放手。”
忽然,一把讲着一口十分蹩脚毫无顺畅可言的中文声音响起,不伦不类,像是在华国传统音乐演奏中,二胡,琵琶,古筝,扬琴,横笛,夜箫,本是相得益彰,天衣无缝,却赫然出现了一把西洋乐器小提琴,风牛马不相及,声音显得很不搭调,也很不和谐。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对于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句话,大亨贵妇们保持着高度的一致,集体默不作声,没有矫揉做作的惊讶表情,也没有不切实际的同情眼神,有些干脆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士模样,显得那么的漠然置之,仿似他们平时掉了万八千的小钱,压根就不放在心上,连俯身拾起的动作都懒得做,安如泰山地注视着事态的进程。
这群已经习惯了以高姿态来看待事物的人,对于突如其来,平静坦然到这么一个令人可怕的境界,很容易让人产生出这样浓厚的遐想兴趣――那就是,如果此时发生了汶川那样的八级大地震,他们会不会还是这样的临危不惧,而不会惊惶失措,乱作一团。
萧云更过分,似乎比他们的镇定有过之而无不及,闻听此句,只是缓缓抬头,没有愤怒,没有恼火,反而是挂起了一抹美如秦时明月汉时关的淡淡微笑,明媚而诡异,真正做到了诸葛孔明所说的“夫为将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静静地盯着说话的那个人。
一个青年。
一个被女色消磨去了大部分锐气的男人,身着一套价格不菲的名牌西服,gi,很年轻,不会超过25岁,也只有这种年龄的人,才会在这种场合生起冲突之心。他皮肤很白,异常的白,似乎从没有得到过阳光的照耀滋润,白得让人有些作闷作呕,两道不算浓的眉毛因气愤而弯成弓形,眼神傲世轻物。
唐悦儿薄面含嗔,死死盯着这个青年,一字一句道:“师父,就是他,刚才一直逼着苏楠姐喝酒。”
萧云终于皱了皱眉头,可那抹微笑却愈发璀璨绚烂,睨着那个青年,轻声问道:“日本人?”
那青年居高临下,不屑地望着单膝跪地的年轻人,用很不标准的中文道:“我是大韩民国的。”
“一样的货色。”萧云耸耸肩道,语气没有夹杂一丝感情,但任谁都可以听出其中的弦外之意,轻蔑涵义不言自明,足以让当事人无地自容。他没精力也没**去搭理这个酸文假醋的韩国青年,似乎也没有了要识趣离开的意思,接过唐悦儿递来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楠嘴边残余的几滴美酒,动作轻柔纾缓,生怕弄疼了怀中美人。
“你放手!”韩国青年却不到黄河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