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虽然听懂了他的话,倒也没表现出失落,仍然笑道:“不怀疑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抱怨?‘那就好’——这算什么话?每次练功都痛得死去活来,也叫好?”
“习惯了。”
看着谢清不变的冷漠神色,开明一边好笑,目光却渐渐变得温暖。
“不要硬撑着。你……受伤这一次,再重新练起,要比我当年更难。下次再练功时,找个人帮你护法。”
不知怎的,谢清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曾城。
这个念头让他禁不住心里一抖,连忙站起身来。
“我该走了。”
“好啊!这猫就留在我这儿——哎,你这无情的小东西!”
开明笑骂着,并不阻止乌圆跳回谢清的肩膀上。
“咪呜——”
乌圆挥着小爪子,道了声告辞。
……
对功法的疑惑得到了解答,谢清放下心来,以一种决然的态度再次开始了修炼。
和开明的建议不同,他每次修炼都特意选在深夜,避开曾城、或者其他人可能的来访。
是以那无休止的剧痛、以及不计其数的昏迷,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而到了白天,他就去上清宫找靳少兰。
“书楼?”靳少兰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仰头看着谢清,“师兄什么时候想去,去就是了,不必来问我!”
——看来他是完全忘了自己还在书楼充役的事了。
“你最好问一问洛书。”谢清无奈地提醒道,“我才下山了一趟,恐怕也不合规矩。”
靳少兰歪着头想了半天,才“噢”了一声:“白虹道那件破事啊!要不然取消掉吧!……也不好,算了!师兄你就再委屈一阵,等到没有人记得了,我们再悄悄地撤掉这个处罚!嗯,就是这样!”
说到最后,还握拳在掌心一敲,一副想出好主意的样子。
谢清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同时注意到他手臂恢复了。
果然是“等到没有人记得了”就算了……
只不过,如今的谢清也更能理解,为什么靳少兰会对青城门下所有人都如此纵容了。
对于一个几乎遭到灭顶之灾的门派来说,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珍贵!而对于一位掌门来说,那些甘愿斩断升仙之路、倾心重建门派的晚辈师弟师妹们,又是多么的伟大!
至于谢清自己,不管他现在对同门感到陌生还是隔阂,当初不也是不惜性命地要保护这个门派么?
没有注意到谢清的沉吟,靳少兰说完了话,就噔噔噔地跑到谢清近前,踮起脚去够他肩上的乌圆。
堂堂一个青城派掌门,就盯着要玩猫,因为一时够不到,还急得直跳脚……
自觉来得多余的谢清转身就走,却被掌门一把拉住了衣袖。
“师兄,师兄!”靳少兰眼睛亮晶晶的,像在透露一个大秘密,“金光那里又炼出一批剑来,我们去看看!”
谢清怔了怔,想起上次在问剑亭一次毁了那么多上品好剑,并不确定金光是否还乐意见到自己。
然而靳少兰自顾拉着他往门外走去。其间乌圆睡醒了跳下来,总算满足了掌门抱猫的心愿。
金光看见谢清的时候,脸色倒是很淡然,随即又招呼了一下靳少兰,便亲自带着他们往问剑亭去。
这一日的金光没有穿外袍,上身的短衫敞着怀,衣袖也都卷到了肩上。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散下来以后又随便找了个布带扎起来,有几绺贴在前额上,很不修边幅的模样。
“好一个打铁匠!”靳少兰见了就笑,“这副样子,叫大林小林看见了,怕不要羞死了?”
金光也不恼,一边带路,一边道:“这不是她们都不在家么!我平时可都整整齐齐的!洛书院长也真是的,她就不能带一带两位师妹?非得丢给我,搞得多不方便!”
“不在家?干什么去了?”
“为了给你炼剑,耗费了我多少存货!她们下山找材料去了。”
“那我的剑呢?”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已经到了问剑亭的楼上。并没有等金光回答,靳少兰和谢清两人的目光,便都被放在窗前的一把剑吸引了。
那是一把形状奇特的剑,只有四尺长短,没有剑柄,通体像一支乍展的莲花瓣,甚至剑锋末端还带着一点卷曲。
剑身放着幽幽的青光,在看到它的时候,有一股犀利的杀气扑面而来。
谢清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手指轻轻地摩挲两下,便直接将剑持在了手中。
因为担心上次的事情再度发生,他没有动用真识,即便如此,从掌中传来的触感、和映在他脸上的青光,都令他感受到这是多么出色的一把剑。
冷峻、锐利、迅疾。
这是一把天生的杀戮之剑!
谢清只是微微动念,掌中剑已倏忽变了模样,不再是一支莲瓣,而是一朵完整的莲花形状。
仿佛承载着宇宙间第一缕杀气的青莲。
金光赞叹地拍了两下掌:“果然不愧是谢院长啊!竟能让先天杀戮青莲现出本相!”
“咳!”靳少兰不知为何咳嗽了一声。
谢清有些惊讶地转过目光:“这是先天杀戮青莲?”
“咳咳!”靳少兰又咳了一声。
金光就像没听到一般,只顾对谢清点了点头:“是的——虽然只不过是一瓣而已。这就是掌门砍下来的那条胳膊。”
“铛啷”一声,谢清把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