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昌暗自松了口气,暗杀令人生畏,确实如此。他看着陈文强,若有所思地问道:“陈先生,你请徐某来所为何事?可是和谈不顺,需要徐某做一做项城的工作。”
“和谈明日开始,顺不顺的。从表面上岂能看得出来。”陈文强沉声说道:“有的人口是心非,反复无常,令我大失所望。看来,以前我是错了,南方临时政府也是错了。若将国家托付此人,暂时能够稳定,但更大的动乱却在后面。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费点事,却能保证长治久安。”
“环顾宇内,人才无出袁项城右者。”徐世昌听出话头不对。赶忙替袁世凯说话,“和谈尚未正式开始,陈先生怎就做出结论,欲使和谈破裂。”
“他不行。头脑陈旧,治政办法老套,还是封建传统的那些手段。”陈文强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岔开话题,说道:“徐先生,此番请您前来。是想与您探讨一下东北三省的建设,以及如何抵制日俄侵占。您在东北经营有方,陈某是诚心请教的。”
徐世昌去东北任职之初,东北三省财政困窘,入不敷出。他按照以兴办实业为中心,与列强进行商战,富省强兵御侮的思路,政弦更张,推行新财政政策。
比如设立银行,多开商埠,聘用洋员,引进外资,但不设租界,确保主权。在农业方面,鼓励利用“地势广衍土脉膏腴雨量充足”之优越自然条件,展粮食畜牧业。
徐氏赴东北之前,当地因气候偏寒,农民尚不知种植小麦。经过考察,徐世昌积极倡导种麦,并向种植者提供国内及日美良种,复“弛粮食出口之禁”。“三年之后,东北遍地皆麦,自给而外,兼资运营。至今三省之民奉公(徐氏)为麦之先农”。他还从澳洲引进良种羊和拖拉机,对促进东北农牧业近代化的进程起了重要作用。至于清剿土匪移民屯垦,筹边安民,修铁路,通电话,也都是功德无量之举。
虽然陈文强把话题转到了徐世昌最为自豪的事情上,但徐世昌却心不在焉,始终在琢磨着陈文强话中的深意。出于和袁世凯的亲密关系,他自然希望能由袁来组织政府。
陈文强却仿佛刚才没说过什么似的,与徐世昌谈得融洽。展工商实业,本也是他的强项,眼光和魄力又比徐世昌更远大,对徐氏新政给予肯定的同时,有很多见解和政策,更令徐氏感到钦佩。
“陈先生洋务娴熟,徐某早有耳闻,今日叙谈,方知盛名无虚。”徐世昌半是恭维,半是中断地拱了拱手,重新把话题拉到和谈上,“东北开势在必行,方能抵挡日俄侵略。然国事不定,国家不稳,这些政策措施实现也难。南北和解,结束内战,此乃国民之愿,亦是国家之福。和谈为万众瞩目,纵有分歧,难道就真的不能弥合,陈先生万不可轻言放弃。”
“我也希望能弥合分歧。”陈文强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徐先生,您认为清廷是亡于革命,还是亡于自身腐朽;满清时,贪官污吏遍地;新政府的工作,是不是应该从整顿吏治开始?没有相对廉洁高效的政府机构,新政或者说是惠政能够贯彻实施吗,能够不变成苛待百姓的恶政吗?”
徐世昌想了一会儿,模棱两可地说道:“清廷自身有毛病,革命是外部力量。两者都有吧!”
“我们推翻清廷,是要结束****独裁的封建时代,是要终结腐朽无能的政府。”陈文强并不反驳,缓缓说道:“革命的成功不仅是清帝的退位,还包括建立一个高效廉洁民主的新政府。袁世凯能够胜任政府脑吗?我觉得他不行。因为他还停留在北洋的小圈子里,没有放眼全国,没有把自己放在国家元的位置上,没有一颗公心。”
“我,不太明白。”徐世昌皱起了眉头。
“徐先生治理东北时,大力招贤,尤其重用具有真才实学之人,并向全国招揽一流时务人才,方使东北三省人才济济。”陈文强微微一笑,解释道:“当时徐先生重用之人可有地域之分,唯才是举令人钦佩。而且,为清吏治,徐先生对贪官污吏严厉打击,又可曾顾念情面,纵容包庇?”
顾及情面之事是肯定有的,但陈文强却不说,只讲徐世昌的功绩。而徐世昌是何等人,立刻明白了陈文强话中之意。
“袁世凯以北洋起家,以北洋为基,视北洋旧人为亲信,哪管其才略品德?”陈文强把话说得更加明白清楚,“任人唯亲是可以想见的事情,澄清吏治呢,也定是厚此薄彼,打压异己包庇亲旧。徐先生,你也不用替袁某人说话,你也知道袁某人便是的这般的传统权谋思想。”
徐世昌摇头反驳道:“事未生,陈先生不可先以恶意揣度。袁项城才略兼具,目光岂能如此短浅?如能担任大总统,自然是由北及南,从全国着眼,脱出北洋之旧窠。”
陈文强嘿嘿一笑,也不想多辩,而是转到了东北,希望徐世昌能再度出山,继续建设开东北三省。
东北的局势现在如何呢?复兴会难道没有派人在东北活动?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别人或许把东北当作满州,甚至孙zs也曾给满清亲贵写过信,建议他们敦促清廷让国,举族返东北,自立帝国。但宋复华陈文强等复兴会高层却一直关注着这块遍地是宝的黑土,因为东北形势最为复杂,日俄势力最大,最是难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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