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纶新走了,或许有些不安,或许有些惭愧,但绝不是尴尬和难堪。因为陈文强是教导,是说理。而不是疾颜厉色的训斥。
“先生,这是最近的实验内容。”王卓然并没有因为张纶新离去而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而是充满求知欲地取出文字资实,请陈文强指正指导。
全球煤化工开始于十八世纪后半叶,十九世纪形成了完整的煤化工体系。进入二十世纪,煤化工已经成为化学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石油化工的迅速发展,则要等到二战之后。
煤化工可以学习吸收,借鉴和引进现成的设备和技术进行生产,但石油化工则在世界上尚处于蹒跚起步的阶段。因此,从煤化工。到石油化工,强卓实验室已经走在了世界化工发展的前列。
而目前强卓实验室进行的正是生产石油化工产品的第一步,就是对原料油和气如丙烷汽油柴油等进行裂解,生成以乙烯丙烯丁二烯苯甲苯二甲苯为代表的基本化工原料。完成了第一步,便能以基本化工原料生产多种有机化工原料及合成材料 塑料合成纤维合成橡胶。
显然,第一步工作是相对简单,也比较容易的。就是煤化工的产品,很多也可以直接拿来作为基本化工原料来使用。况且,实验室制取成功并不意味着工业化生产的可行,往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和财力。才能实现工业化生产。
所以,陈文强对强卓实验室的要求只是石油化工的第一步,初步掌握了就行,且不是王卓然等骨干人员的主攻方向。实验室的重心工作还是放到煤化工产品的深度发展上。毕竟中国的煤炭资源很丰富,而石油则要靠进口外运,这对发挥资源优势极为不利。
“石油裂解的实验看来比较容易。”陈文强翻阅着实验资料,笑着夸赞道:“金婉珍不错,作为第二实验组的组长,非常称职啊”
王卓然不易觉察地抿了抿嘴角。象是在笑,又马上收住了。
“我看石油裂解的实验可以停止了。”陈文强用征询的口气说道:“第二实验组重点进行聚氯乙燃商业化的研究,第一实验组呢,全力进行煤化工产品的深度研究,争取研制出更多的合成材料。”
“先生,不知道何种合成材料是有用的,何种是没用的?”王卓然希望陈文强给予更明确的指示。
“你不必拘泥于这个问题,在科学研究上,探求有关各种物质特质与性能的客观现象,不在乎发现的现象有什么具体用途,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准确地讲,基础研究至关重要,但基础研究恰恰是很难直接产生经济效益的。”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非要具体的指示的话,超聚合纤维应该是大有前途的,你们可以将工作重心放在这上面。”
塑料的早期发展是经验主义的,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人们并不了解聚合物的形成和结构。强卓实验室能够在此方面屡次取得突破,正是有赖于陈文强所掌握的大分子的概念。而正确的理论指导,再加上陈文强的取巧剽窃,使强卓实验室在聚合物的研究上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并且事半功倍。
如果要陈文强更具体地指示,他当然也能说出用各含六个碳原子的己二胺和己二酸合成出聚酰胺66,也就是尼龙的制法。但他不能显得过于异类,过于神仙,总要有个看似合理的铺垫,才好向外界说明情况,并使人相信这是实验研究的结果,而不是突兀而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什么灵感。
而聚氯乙烯在十九世纪就已经被发现过两次,一次是在1835年,另一次是在1872年,都是在被放置在太阳光底下的氯乙烯的烧杯中出现的白色固体。20世纪初,俄国和德国化学家同时尝试将pvc用于商业用途,但困难的是如何加工这种坚硬的,有时脆性的的聚合物。
利用别人的发现,走捷径而获成功,向来是陈文强擅长的手法,而加入各种助剂塑化pvc的方法,自然是他所掌握的秘密。也就是说,只要稍加时日,多作些实验,就能使pvc成为更柔韧更易加工的材料,并且将很快得到广泛的商业应用。
用中国的俗话来说,陈文强的做法就是“你撒网来我打渔,你种地来我收粮”。听起来有不劳而获的意思,但谁又知道陈文强在投机取巧呢?
而每一次的指点都是含糊而不明确的,每一次实验的突破似乎也象是陈文强的研究和幸运。
当金婉珍带着给王卓然的吃食回到实验室时,陈文强正在他专用的实验室里进行着氯乙烯的合成。显然,这个实验虽然已经做过,但过程和做法却不相同,以致于几个工作人员都在帮忙围观,偶尔露出惊异之色,或者在窃窃私语。
“先生”金婉珍得了个空儿,拉了拉王卓然,用手指了指,表示询问的意思。
“先生在做聚合实验。”王卓然笑了笑,又忍不住张望了一眼,钦佩地说道:“加了催化剂,聚合反应的速度提高了很多。”
“什么催化剂?”金婉珍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反应她已经做过,也试过加催化剂,但一直没有什么效果。
“先生说是有机过氧化物。”王卓然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是他在崖州那边的研究结果。”
“我还以为他在崖州光是游玩吃喝,或者把本行给扔了呢”金婉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过年我也不回家了,已经托人给家里捎了信儿。”
“那,那可真好。”王卓然看着金婉珍傻笑起来。
金婉珍咬了咬嘴唇,在王卓然的眼前伸手晃了晃,低声嗔道:“傻样儿。”
嘿嘿,陈文强隔得虽远,却从实验器皿上收回目光,别有深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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