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脸,抬起干枯而无神的眼睛来,打量着那张酷似夏雁寒——他曾经热恋过、至今无法忘怀的脸,然后,安安静静的说:“你杀了我的儿!盼儿。”
他把手中的本子递到夏盼儿的手里,再说:“这是他生前的日记,美国回来,他把它留在我的别墅里,可能怕你看到吧。几年来,这些本子里几乎全部是你一个人的名字,我把它送给你,拿去吧!”
他摇摇头,深深的望着夏盼儿,重复的说:“是你杀了他,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是你你杀了他啊!”
夏盼儿捧着那些本子,定定的站在那儿,没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她听到老人的话后,脸上的表情。
她的面色死灰,嘴唇苍白,眸光惊痛而绝望——这位高风亮节、德高望重的老人从康峻熙的噩耗传来起,就一直保持缄默,对夏盼儿宽容有度,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定罪的话!
哀伤过度的老人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大家,默默地在坟前呆了几分钟,掉转头走了。
康芷巧和郝良骏跟了过去。
丁丁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瞪着夏盼儿:“妈妈,爷爷为什么说是你杀了爸爸?”
夏盼儿站在那儿,双肩颤抖,嘴唇抽动,面色如死,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无言以对儿子的问话。
唐俊豪蹲下身来,盯着丁丁:“丁丁,爸爸不是妈妈杀的,他是飞机失事,是意外身亡!”
丁丁天真地点头:“嗯,我知道!”
唐俊豪立起身,走到夏盼儿身边,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脊,安慰的说:
“别在意,盼儿,老人是太伤心了!”
夏盼儿一语不发,咬住嘴唇,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尔后,捧着那些日记本牵着丁丁的手准备离开。
“盼儿,你千万别把责任追究到自己身上!”唐俊豪站在她的身后喊。
夏盼儿站住了,回过头来,用哀痛欲绝的眼光望着他,低低的说:“唐俊豪,你真的觉得峻熙的死跟我一点都没关系吗?”
她的唇角牵动着,忽然凄苦的微笑了起来:“外公告诉我,他原本一直想撮合我和峻熙的姻缘,那次飞机失事其实根本可以避免,是外公从中作梗,他改变主意想:撮合我和你,让翰墨打电话给他,谎称母亲重病,叫他去美国照顾,好让我和你——”
她几乎说不下去了:“真正的凶手是我,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她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再看唐俊豪,她的眼光突然变得那么陌生了:
“唐俊豪,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了!”
她注视着他,好半天,才轻轻的说:
“俊豪,你知道,从今之后,对于我——”
她停顿了一下,眼光茫然凄恻:“——生活里,只剩下对峻熙的怀念了,你懂吗?”
唐俊豪凝视着她,感到五脏六腑都被捣碎了。他懂吗?他当然懂。
从今以后,她夏盼儿的生活里拒绝他再走进,她不会再接受他,给他机会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对她点了点头。
她牵着丁丁的手走了,捧着那叠日记本,捧着一颗忠贞不渝的心。
她走了。
然而,他挪不动脚步,对着墓地旁边的松林,伸出长长的手臂,发出震天撼地的咆哮和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