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还有感觉,早在当年就已经伤心了。毕竟你选的是我,而不是她!”云蔷捂着脸转过头带着恶意说道。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在她心里,我们都是有罪的。”
君东临的脸色暮的白了几分。他看到她的眼神,忽然想起如果薇薇还活着,也是有着这样一张脸,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触碰她肿起的脸颊。然而手伸过去云蔷本能地躲了躲。
“你今天为了几句话打我,薇薇在天上看到了,肯定也会齿寒。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君东临伸出手去的手留在空中,顿了顿收了回来。
“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也别去找云微漾。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云蔷嘴畔浮起微笑。
君东临想起云微漾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容和淡漠的眼神,摇了摇头:“今天很晚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至于去S市巡演的事,我会找人办妥。”说完他走出了云蔷的房间。
君东临在好几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房产,而每一处都被他设计布置成少年时在云家的样子。格局和物品的摆放,无一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是真真正正的宾至如归。
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那个家一样。
而这座房子,是真正的云家,是当初他真真正正生活过六年的地方。云教授夫妇又出差去了外地,云蔷今天一天联系不上,他这才赶来这里一边打电话查消息一边守株待兔。
出门左拐,云蔷隔壁就是云薇的房间。
推门而入,一室凄清。
他没有开灯,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床边。床头灯还是原来那个兔子形状的,榻榻米也摆在本来的位置,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主人已经不在。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站不住,便矮身坐在了榻榻米上。他学着她以前的坐姿窝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然而如今长手长脚的男人自然比不得当初瘦弱的少女,肢体怎么都舒展不开。
坐了片刻终于有四肢麻木的感觉,想站起身来。但一时手脚不协调,站起来的时候无意中扫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君东临按了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下云薇早已坏掉无法再放音乐的八音盒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它,却见忽然从破了的八音盒里掉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他把它放到灯光下仔细看了看,平凡,没有特色,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钥匙。
为什么这把钥匙会被藏在这个坏了的八音盒里?与这把钥匙匹配的锁在哪里?锁住的是什么?君东临心头充满了疑问。也许他并未像想象中那样了解所有的事。
他仔细回忆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能匹配这把钥匙的锁,然而绞尽脑汁却依然一无所获。然而这把钥匙激起了他所有的好奇心,跟云薇有关的事,他从来都放在第一位。
他开始在云薇房间找寻适合这把钥匙的锁。云薇需要锁住的东西实在是难以想象。整个房间东西摆放分门别类井井有条,房间不大东西却不少,他一样一样细细翻找,却并没有发现与之相配的锁。
最大的家具要数书桌了,书桌上方的墙上制作了一个简易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码了云薇爱翻的书。
那些书他后来专门买了所有的版本放在自己的卧室,然而这些,从来不曾动过。
云薇最讨厌别人乱翻她的书。
他抽出一本,是古龙的《七种武器》中《长生剑》,书角业已泛黄,有一种陈旧的意味。他又抽出了几本,发现外面这层书后藏着一个小盒子。
君东临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今晚一直在找的东西就是面前这个不起眼的盒子。
木制的储物盒,挂了把小小的锁。君东临看了看手上的钥匙,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催促着他把钥匙插/进去锁孔。
当拧动钥匙打开那锁的一刹那,他心中似乎也有一扇大门在缓缓打开。他隐隐意识面前这个盒子里装了云薇在最美好的年纪里的所有心事。
打开盖子,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十三封信和一本封面是卡通图案的笔记本。
信全部来自一个人,而云薇的笔记本,记录了她全部的少女情怀。
“那道几何题苏衍给出了三种解法,然而我回到家里,哥哥看了那题给我找出了第四种。他给我讲题的时候专注认真,我却有些心不在焉,后来他又重新讲了一遍我才记住。他大概不知道,他给我讲题,其实带给我最大的干扰就是他本人。然而我喜欢这样的事倍功半。”
“小蔷最近迷《灌篮高手》迷得不行,后来哥哥和明磊也爱上了打篮球,钢琴课只有我一个人去上了。他们每天都在讲着我听不懂的东西。幸好刘老师说我进步很快。”
所有的悲喜都围绕着一个人,然而那个人的名字却终篇一字未提,只以“他”来指代。
他在灯光下细细研读少女情怀,仿佛能瞧见云薇一笔一划写下这些时的甜蜜和惆怅。灯下有微尘飞舞,恰如这隔世经年的心事,纷纷扬扬无处安放。
“他和小蔷在一起了。真好。真的。”最末一页只此一句。
他的心缓缓下沉,沉至黑暗最深处。终此一生,都将被云薇这个名字所监禁,不见天日,不得善终。
当初所有的试探都在今天有了回应,可惜整整迟了八年。
君东临不可抑制地在黑暗中哭了出来。他亲手把一个他喜欢同时对方也喜欢他的姑娘推入了地狱!
那些泪水曾经在少年君东临的眼中出现过,时隔多年,它们再一次出现,为了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然而悲伤并不比当年少,甚至在知道了这样纯粹的爱慕之后变得更加激烈。绝望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攻而来,通过眼泪,透过纸张,留下痕迹。
君东临拿起那十三封信,同一个人寄来的信。
那人的名字似曾相识,写在白色的信封之上,一撇一那俱是写意从容。
何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