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组织上完全明白这一点。”李三才凝视着丘博夫。“会给你创造机会的,但更重要的是你要自己创造机会。你要记住,这位约瑟夫先生不喜欢有头脑有文化的人,你的履历证明你是一个粗俗的人,没念过几天书,寡言少语,贪杯好色……这些缺点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要展现你的优点。它就是忠诚,无条件的忠诚。要把这个优点努力展现给你准备为其服务的人。”
“我明白了。请组织相信我的忠诚。”丘博夫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了。但他清楚国安总局的手段。清楚自己在返回俄国后的一切,酗酒,嫖娼,赌博都在组织的监视中。但现在看来。组织并不在意他所犯的纪律。
忠诚?当然,特工组织成员首要的就是忠诚。丘博夫在受训时亲手处决过叛徒,那是给他们上的重要一课。教官强调,组织可以原谅你们所犯的一切错误,除了背叛之外。组织可以饶恕最凶恶的敌人,但绝不会饶恕叛徒。对于背叛组织的人,哪怕他逃到天边,组织也会将其抓回来绳之以法。
“彼得,组织上会妥善照顾你的家人的。适当时候,将会撤出你,回到你真正的祖国安居乐业。”李三才当然不会忘记安慰这位外国特工。但在骨子里。李三才不信任他们。一个连自己祖国都可以背叛的人是不会绝对忠诚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国安总局已经不是龙司令手里的情报处了,它的业务走向了世界。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在彼得堡是很难开展秘密工作的,即使那些从新疆招募的少数民族成员也不行,而丘博夫就完全不同了,他可以顺利地打入布尔什维克而不受怀疑,因为他就是地道的俄罗斯人。即使他是在远东出生和长大的。
“请将军放心,我会牢记誓言。”
“很好。组织信任你。”李三才摸出一张纸条。“这是你的备用联络站,如果崛义郎这边出了问题,你可以启用这个联络站,它只为你而设,别人不知道它的存在。”李三才看着丘博夫摸出火柴将纸条烧为灰烬,“彼得,俄国局势将进入一个动荡期。你要相信,在彼得堡,你决不是孤军奋战,会有无数的同志在你身边。”
丘博夫不明白上级为何不看好彼得堡委员会而重视中央局的那帮人,更不理解上级为何重视布尔什维克。他是奉命加入该派别的,在他看来,别说是和杜马临时委员会比,就是和孟什维克比,布尔什维克也不占一点优势。但命令就是命令,他所接受的训练已经改变了他的性格,在他眼里,国安总局是无所不能的,他所要做的就是按照上级的指示去办。他已加入了中国国籍,他的中国太太和三个孩子都幸福地生活在中国,他渴望在任务结束后永远留在中国,十几年的经历已经让他爱上了那个国度。
二月革命爆发时,乌里扬诺夫作为政治流亡者旅居在苏黎世。他跟所有人一样,根本没想到彼得堡会发生革命。但革命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并且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中取得了成功,统治俄国三百年的罗曼诺夫王朝轰然倒塌,杜马掌握了国家政权,临时政府在吵吵嚷嚷中成立了。乌里扬诺夫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发展,他在俄历3月3日给挪威的一位朋友写信说,“工人们血战一个星期,米留可夫+克伦斯基却掌握了政权!完全符合欧洲的旧模式……不过这没什么,这个阶段既不是最后一个阶段,也不会仅仅是俄国的革命……如果我们的人要同齐赫泽之流团结一致,那就是莫大的不幸!”
当他在国内的同志们还在就政治立场的表述以及如何制定对临时政府的策略而争吵时,乌里扬诺夫已经将未来的原则确定了。
他急切地寻找回国的途径。他让先期回国的同志转告彼得堡的同志们,“我们的策略是完全不信任临时政府!不给新政府任何支持!特别要怀疑克伦斯基!我们要做的事是把工人武装起来,绝不和其他政党接近。”他以《远方来信》的形式给《真理报》写文章,表达他对时局和党的策略的看法。
但他那些国内刚结束流放生涯的绝大多数同志不接受他的观点。他的来信只有一篇刊登在《真理报》上,而且还删去了激烈抨击临时政府、孟什维克的文字。
乌里扬诺夫在得到了德国允许后,乘火车从瑞士出发,穿过德国,经瑞典、芬兰,在4月初回到了彼得堡。他对前来迎接他的加米涅夫说,“《真理报》上刊登的是些什么东西?我看了几期,狠狠地骂了你们!”次日,在出席全俄苏维埃会议的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代表的联合会议上,乌里扬诺夫关于战争和革命问题的报告。核心思想是解决政权问题,即由无产阶级掌握国家政权。乌里扬诺夫的回国,彻底扭转了布尔什维克之前确定的方针,开始谋划用武力推翻临时政府,建立一个布尔什维克主导的政府了。
乌里扬诺夫4月4日会议上的发言引起了轩然大波。绝大多数人感到震惊。参加会议的孟什维克代表不必说了,布尔什维克派别的著名人物,布哈林、约瑟夫都表示乌里扬诺夫的策略太空洞了,没有可以支撑其观点的东西,完全不合实际。就连在中央局持强硬态度拒绝与临时政府合作的莫洛托夫也对乌里扬诺夫的讲话表示怀疑。接下来,就是乌里扬诺夫表演的时候了,他开始频繁地召集会议,做党内同志的思想工作,或者采取个别谈话的形式,说服他的战友们支持他的观点。在布尔什维克内部,乌里扬诺夫的地位是公认的,至少在理论方面,大家承认他是绝对的权威。随着乌里扬诺夫艰苦细致的工作,赞同他观点的人多起来了。
乌里扬诺夫为什么急于夺取政权?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必须承认,就俄国一大帮政党而言,对于政权的认识高度,还没有超越乌里扬诺夫的。在另一个时空里,一位著名的元帅曾讲过,政权就是镇压之权。这位元帅的语言体系是特别的,经常说出一些令人瞠目的话,比如,在我们这个体系下,谁说真话谁就得垮台。但他却一语道破了政权的核心。
大概是二月革命给了乌里扬诺夫启示和信心,临时政府的力量无论如何也大不过沙皇,但二月革命用百十条人命就推翻了沙皇,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时局正面临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只要有信心,有手段,取得政权并不是一件难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