鸯闻言一愣.突然表情变得很是复杂:“那我便知道你是要去哪儿了.因为.王上一定会去那儿.他已经好几天.都在那个不入流的地方流连忘返了.”
“……什么地方.”鸩沒來由地心里一紧.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木讷地瞧着转身走向一边烛台的鸯.
“邺城最有名的销金窟.温柔乡.人称人间仙境的好地方……多年前.我和你还曾一起到那儿做了个秘密暗杀任务.拿了一个可怜商贾的人头.做了投名状.你忘了.”鸯一歪头.伸出修长手指.在火苗间來回穿梭戏耍.
“听雪楼.”鸩愣了一下.只觉得埋藏于心中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因为这突如其來的三个字.被强行挖了出來.一时间.他竟然天旋地转.有些站不稳.
“沒错.就是那儿.而今.你也可以叫他狐狸窝.那里头有只狐狸精.一把瑶琴.一个圆润嗓子.让王上面都还沒见呢.就三魂被勾去了七魄.”鸯笑了笑.言语里不见任何嫉妒.倒是有些许快意恩仇的味道.
鸩瞧着她那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不问.“不早了.我要回去领命了.今日我便是來瞧你好不好.改日……我再來看你”.说着.他便一转头.急忙想离开这儿.
人还沒有走几步.却又被鸯叫住了:“你知道.那金银楼而今炙手可热的花魁叫什么么.”
“……”鸩闻言脚步一滞.果真便停在了那儿.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反映.让鸯的心里才真正泛出一些酸水出來:“她叫苏洛.苏妲己的苏.洛神的洛.这姑娘听说并不是启国人.而是不久之前随着逃荒人流.跟着一道从西边过來的.她最拿手的.便是国风之中那些郎情妾意的曲子.其中有篇诗赋名为《有狐》.更是她的拿手之作……师兄.我从你回來之后见你第一面开始便知道.你是心里已经有人了……总不该会是她吧.”
鸯轻轻说着.忽然就从后头抱住了鸩.让自己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宽阔温热的背部:“你不用拿假话诓我.我能感觉得出來……当我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为什么.”
“……因为我是在庆幸.幸好不是她.”鸩沉默了片刻.这才伸出手來.默默解开了鸯环在他腰背上的双手.一双柔荑放在手心里.那般柔若无骨.触若光滑白玉:“她本该姓洛.巧了.竟然也有个洛字.不过还好.不是她.”
鸩眼皮一垂.松开鸯的手之后便想离开.却被鸯猛然叫住:“那你为什么要回來.”
鸩闻言身子一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沒说地出了飞仙阁.任凭鸯在他的背后如何哭喊祈求.他都不想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让鸯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眼见鸩的身影渐行渐远.哭得乱了妆容的鸯猛地扑到门边.一个踉跄禁不住便坐在了地上:“师兄.”
她痴痴地望着已经人去楼空的门前景色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坐在那冰凉地上坐了有多久.直到明月当空.甚是皎洁.鸯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來.行尸走肉一般地转身回到屋内.
无意间.鸯瞧见了那个被她安放在角落的琵琶.此时此刻.那安静的死物就好像是有魔力一般.牵着她缓缓前行.支配着她向着自己靠近.
“有狐……”鸯喃喃念了一声.伸手拨了下弦音.圆润的音调让她的精神一震.忍不住便抱起那琵琶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弹唱起來:“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