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便。”男人轻轻回了一声。似乎并不排斥灯光的照耀。不知怎的。这样的回答让惜离松了一口气。虽然黑暗于她而言。与白昼无异。可是她还是希望这男人能够透过灯光。好好看看她的这张脸。
然而。看了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惜离只觉得一阵茫然。
当她点亮油灯。又坐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时。男人脸上的神色似乎也起了些变化。
“怎么了。”惜离歪着头问他。因为那一刻。她很是确定。对方是在打量着自己的容貌身姿的。赞叹有些。惊诧居多。这样的发现。让惜离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沒有想到。洛姑娘医术精湛。竟然如此年轻。”
男人据实以告。得來洛惜离的一声嗤笑。“那你觉得我应该多少岁。百年。千年。还是说……上万年。”她一手撑着脸。半凝着笑瞧着他。直到对方十分尴尬地偏过了头。这才善罢甘休。
“……在下莽撞。多有得罪了。”他以为。惜离如此胆大妄为。其实不过是为了讽刺自己的大胆之举。却不知道。在他眼中的这个陌生女人。其实已经与他相识了一千年。若是加上忘川河水在惜离身上的灌注。那便是两千年。
惜离目不转睛地瞧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只觉得他的相貌似乎和上几世都沒有什么分别。就连灵魂深处的那一抹桀骜与沉稳。都不曾退去过。突然之间。她有些迷惑了。她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林子航。只不过他是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又换了个身份与自己相遇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突然。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男人一愣。瞧着她瞧了好半天。这才缓缓答道:“在下名鸩。这位……是我的师弟。名鸠。”
“鸩……鸠。是饮鸩止渴的那个鸩么。”惜离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见鸩点了点头。不禁又笑道:“好名字。”说着。她便站起了身。
“姑娘要去哪儿。”鸩见状。赶忙也站了起來。盯着就要走出门外的她。
“沒什么。这屋子就先让给你和鸠吧。我到树上去睡。明日。我便去为他采药。晚安。”惜离倚着门。侧首回头笑了笑。飞身便上了屋前的那一棵参天大树。
鸩从屋子里跑了出來。仰着头瞧着树梢上那依稀的白色身影。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儿站了好一阵。这才转过身去回了小屋。临了。还将那屋子的门轻轻合上。
惜离靠着树干。看着鸩的一举一动。禁不住脸上便现出一抹笑意。
“仙子。你确定是这个人么。”突然。她的身边现出一抹红光。那是溧阳陪着她一道坐在了树干上。
“当然是他。他不管到了哪儿。化作灰我都认识。更何况……三生石也这么说。”惜离将视线拉回。就这么靠在树梢上闭目养神起來。
溧阳皱着眉头瞧着她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忍不住便又多了几句嘴。“既然如此。为什么仙子不直接敲晕了她。把仙魄要回來。”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你沒瞧见他们而今正在被追杀么。这个时候抽了他的仙魄。不仅他会失去自保能力。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那个小兄弟都会性命不保的。再等等看吧。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急什么。”
惜离的眼睛依旧沒有睁开。脸上的笑容却越來越明显。溧阳颇为郁闷地瞧着惜离这么一幅看似幸福的模样。忍不住便唉声叹气起來。“您啊。真是饮鸩止渴。浑然未决。我不理您了。先去小憩一会儿。”
说着。溧阳的身子果真便凭空消失了。粗壮的老树枝桠上。而今又只剩下惜离一个人。惜离缓缓睁开眼睛。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她瞧着那星光点点的天。禁不住喃喃自语。一语双关。“是啊。还真是饮鸩止渴……浑然未觉。一直以來。不都是这样么。”
话音刚落。惜离便又闭上了眼睛。逼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些纷纷扰扰。千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