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那温暖的营帐之后。惜离忙着解开身上的披风挂在衣架上晾晒。又忙着给他烤火的碳盆多加些炭柴。坐在一旁的端木阳泰默默地瞧着惜离所做的这一切。心里慢慢溢出一丝丝感动。
“來。你先把鞋子脱下來。听说凡人鞋子被冷水浸湿了。还会冰脚生病。”正一心一意伺候着端木阳泰的惜离全然沒有发现。这男人的眼神一直在她忙碌的身影之上萦绕不去。她蹲在端木阳泰身边。见他久沒有动静这才奇怪地抬起头來瞧着他。正好对上了端木阳泰的眼神。“……干嘛这么瞧着我。”惜离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
“……咱们都已有夫妻之实了。还这么爱害羞。”端木阳泰伸出手來。轻轻刮了一下惜离的鼻头。这才慢条斯理地脱掉那一双厚毡靴。“刚刚你说。是感受到了我心中的苦闷。才会出这营帐去找我的。真沒想到……与妖狐订立生死之契。竟然会达到心灵相通的境界。”
“不然你以为。为何那么多人间道士想要这么做。无非便是想要完全掌控自己的使魔罢了。”惜离提起端木阳泰的那一双靴子。放在火盆旁边。此后才伸出手來学着端木阳泰的样子。來回翻转。好让冰冷的手掌回暖。
“嗯。可是咱们这一对瞧起來。可是你在掌控我呢……”端木阳泰促狭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來在二人之间打了个來回。
惜离抿着嘴瞧他。毫不客气地回了他几句。“你能不能有些正经。别人问你你是怎么了。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真是讨厌。”说罢。她便将头一甩。不再瞧他。
这还是第一次惜离在端木阳泰面前使性子。看着端木阳泰又是新鲜又有些哭笑不得。碰了一鼻子灰的他只得摸了摸鼻翼。仰头叹道:“是是是。是我不对……其实刚才我在营长之中。是在考虑宇文崇乐对我等的赶尽杀绝之举。”
“……你是说。他三番四次下旨催令你们主动攻击的事儿。”惜离一愣。不确定地问了这么一句。
对于惜离的一点就透。端木阳泰早已经习惯。可是却并不阻挠他对惜离的赞赏。只见他赞许地对惜离点了点头。这才又道:“这几日宇文崇乐催逼得很急。五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无非都是督促咱们主动攻击。你看上次咱们侥幸能够突围绕过乌隼的包围圈再來个适时反扑。完全是得益于你和李碧落。不然的话……我真不敢想象……大概这几万将士都要成为我端木阳泰的陪葬了。”
“我就不懂了。那宇文崇乐为何如此对你。”惜离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她一手撑着自己的脸颊。一手拿着火炭夹。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碳盆中的星火点点。让她在自己眼前。变幻出各种各样瑰丽的图案。“你可别说他是为了我。为了一个女人。我可不信他是这样的男人。这种人。平生最喜欢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听了惜离的话。端木阳泰有些忍俊不禁。他饶有兴趣地瞧着惜离被火炭光硬得通红的侧脸。好半天才慢悠悠地回道:“你说错了一半。又说对了一半……你。应该也算是理由之一。这理由之二。大概是源于端木家的來历。”
“端木家的來历。我不是听你说。你们家是开国重臣么。”惜离一愣。手上戳火炭的动作也停住了。她转过头來。满是疑惑地瞧着端木阳泰。如是问道。
“沒错。咱们家是开国功臣。只不过也是帮先皇某朝篡位的开国功臣……早在先皇登基开始。便已经对我父亲早有嫌隙。只不过端木一家除了这奇门遁甲。并沒有手握兵权。再加上我父亲一开始就向皇上表明了卸甲归田之意。若不是为了……为了闵润玉。我也不会忤逆父亲的遗愿。重新來到王都。再行国师之职。”
端木阳泰在提到闵润玉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不自觉还是抽痛了一下。这样的疼痛。就连惜离也感觉到了。
“……所以说。宇文崇乐当初迎娶闵润玉。其实不过是想要逼你出山。又可以牵制住你。”惜离站起身來。走到端木阳泰身边。伸手抱住了他。“既然如此。你对他应该很是重用才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加上有闵润玉在手。他该高枕无忧才是。何须把你派到战场上來。又如此咄咄逼人。”
“是。不过。他现在快要失去筹码了。”端木阳泰眼神一沉。惜离不知道。那是因为火光映在了他的眼中。还是他的眼里本來就有一团火在燃烧。“你知道为何宇文崇乐千方百计想要将你留下。因为他知道……我对闵润玉的情愫。已然到此为止。”
端木阳泰深情款款地看着惜离。让惜离有些不知所措。“你说这种话。可不害臊。”她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将头轻轻撇到了一边。让自己的侧脸与端木阳泰的胸膛亲密无间。
见到惜离如此羞涩的反映。端木阳泰笑而不语。只是心中一丝化不开的惆怅。更是明显。正在这时。外头传來一声报。“端木大人。主帅找将军有事请端木大人去主帐商讨。”
端木阳泰低头看了惜离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你不是刚离开么。怎么又让你过去。”惜离不解地看着端木阳泰。却见他脸上尽是了然。
端木阳泰轻轻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一声道:“沒事。多半是宇文崇乐又下了什么命令为难咱们了。我去去便來。”
说着。他便只身离开了这温暖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