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明明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我……”闵润玉吞吞吐吐了一阵,手足无措间,总算是把手上的那个白瓷瓶给放到了一边。端木阳泰斜眼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你是没事叫我过来的?那么,臣下告退了。”
“不!我……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见到端木阳泰作势要走,闵润玉再也顾忌不了其他,赶忙扑了上来,双手搭上了端木阳泰的肩膀。
这样突兀而又亲昵的动作,让端木阳泰不仅浑身一震。他低头看着正把双手勾在他脖子上的闵润玉,脸色复杂至极,“师妹,你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么。”
“呵呵,有什么危险的?反正,他是不会来景阳宫了。”闵润玉的神色,忽然变得更是哀戚,她的眼神飘向远方,越飘越远。这让端木阳泰终于明白,自己到底不曾在她的眼中停留过,也不曾在她的心中住过。
现今闵润玉所做的一切,要么是赌气,犯了糊涂;要么便是有事相求,投其所好。不论是哪一种,都足够将端木阳泰伤得个体无完肤。
我付真心,不求回报,但求无人负我心。
然而,这却成了端木阳泰的奢望。
“你和他,发生什么事情了。”端木阳泰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将闵润玉的手掰了下来,并默默向后退开了好几步,与闵润玉拉开了距离。
闵润玉一愣,望着这几步之遥,却好像是在看一个不可跨越地深深沟壑。突然,她笑了出来,“呵呵,师兄,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再说些什么?”端木阳泰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凌乱、眼神浑浊的女人。
心中,真是又怜又痛。即使,自闵润玉嫁入宫中那一天起,他就早已预见会有这样的一天来临。
因为闵润玉的爱付出了太多,而她,也求回报。
“我说什么?我在想,怎么样才能够让一个男人爱我!”闵润玉歪着头,本是含满泪水的眼眸,突然之间又变得狠厉。端木阳泰不知道她的手中从哪儿变出一只碗来,将之狠狠砸在地上。
碎裂的瓷片,分崩离析。其中一小块,竟然还蹦到了端木阳泰的脸上。端木一歪头,并没有躲开,而是默默承受着这意外得来的伤害。
“师兄!”闵润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任性妄为,竟然会弄伤端木阳泰。她慌忙上前来,想要触碰到端木阳泰,却被他闭着眼躲开了。
“我没事。”端木阳泰伸手,擦去了脸上血迹,回过头来再看向闵润玉时,眼神早已经是一片寒凉,“你那深闺怨妇的火气,是不是已经发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心好痛,你知道么?他好久没来了,真的是好久好久了!就算是穿着白色衣衫跳舞,他也不过来看了……他说,他说我不是她,我不是那个洛惜离!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不是大梁国第一智者么?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啊!”
闵润玉半是癫狂地在端木阳泰面前摇摇晃晃,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端木阳泰身子一震,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地瞧着闵润玉,“你喝酒了。”
“……是啊,我想浇愁,却不想……是愁上加愁……”似乎是感受到了端木阳泰话语里的关心温柔,她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端木阳泰也弄不清楚这真真假假之中,到底哪一个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闵润玉了。
“……洛惜离,就是你一定要见我的理由么?”端木阳泰盯着她瞧了一阵,突然看出了些许端倪,“喝酒无益,而且也解决不了什么事情了。另外,后宫佳丽三千人,你以为他不来,还真是为了一个在宫外的洛惜离?润玉,你把你的皇上,想得太深情,也太多情了。”
端木阳泰摇了摇头,洋洋洒洒说出来的这一段话,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自己,还是在安慰闵润玉。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好?”闵润玉不可置信地看着端木阳泰,如是质问着。
端木阳泰瞧着她,只觉得她非常可怜,“无稽之谈”,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回头就往宫外走。
“骗子!你们男人都是骗子!”闵润玉似乎是发了狂,发狠地在端木阳泰身后喊着骂着,可是这一切都让端木阳泰不为所动。他现在一心一意所想,便是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好让自己被紧紧扼住的心,得以喘息。
不然,他会死。活活被闵润玉伤到痛死。
端木阳泰双手攥成拳,步伐越来越急促。临到要出了宫门前,突然背后掷来一记重物,砸到他的身上。虽然不重,却让端木阳泰在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
他回过头来,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闵润玉。
“你当初将那洛惜离弄过来,是不是就为了报复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呢!结果呢!!”闵润玉说着,突然跑了过来双手攥住了端木阳泰的衣襟,“师兄,我求求您,我求求您好不好??帮我除了洛惜离,帮我除了洛惜离!”
“够了!”端木阳泰绝望地闭上双眼,并将闵润玉用力推倒到了地上,“你还是我认识的闵润玉么?你还是么!!”
他眼眶微微发红,用颤抖的手指着趴在地上的闵润玉,揪心问道。
见闵润玉只是在那儿哭泣,他又缓缓将手背在身后,“是我宠坏了你……是,我本还想宠你一辈子,可是,已经不可能了。纵使如此,我本也打算守护你一辈子。可是现在看来……也已经是不可能了。从你说出那些话开始,我便知道,你的心里,从来只有宇文崇乐。为了他,你甚至不惜变成一个和他一样没心的人!”
“师兄,我……”闵润玉一愣,只觉得这像是割袍断义的话语,真是好生刺耳。她仓皇失措地想要否认些什么,却只是看到了端木阳泰不愿意与之直视的侧目。
“罢了。罢了……这景阳宫,我日后不会再踏进一步,闵润玉,你好自为之!”
说着,端木阳泰一拂袖,像是在逃避洪水猛兽一般,逃离了这让他窒息的心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