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的眸子很深,深不见底,丝毫不让当初那个披夜走琉京的霍国公,而他目光中又隐含深意,有复杂,有欣赏,还有一丝安伯尘无法理解的叮嘱。
一瞬后,李鈺转开目光,垂落眼皮,又变回了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庸碌君王。
许许多多的心思念头如飞疾转,安伯尘低下头,目光闪烁。
他似乎是想告诉我什么,又似在暗示什么,可他为什么要和我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无邪居士的存在,且和我有关系不可能,就算他是神仙下凡也没这个能耐。
帝王心思深如海,又岂是眼下的安伯尘所能揣摩。
安伯尘只知道,这位曾经励精图治,在承平年间不屈不饶和匡皇室的抗衡的琉君是个彻头彻尾的明白人。琉京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霍国公的忠心他知道,左离二人的来历或许也知道,自己的猫腻他也能猜到大半,却偏偏隐忍不,任凭世家坐大,左相权倾朝野,离公子布局相对他到底在等什么?
想到演武场上琉君独坐高阁,完全倒向厉霖的情形,安伯尘心中没来由的一寒。
他瞒过琉京千千万完子民,瞒过左相,瞒过离公子,甚至连璃珠公主瞒过,却又以所有人为棋子这或许便是萧侯常说的帝王之术吧。
“肃静!”
惊堂木拍下,元廷丞喝斥一众世家子,随后恭恭敬敬的看向琉君。
事情上升到眼下的地步,将厉家牵扯进来,已非他一个四平廷尉丞能够做主,此时只好请示琉君。
京伊府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看向琉君,听他落。
沉yin片刻,琉君看向厉霖,摇头而叹道:“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厉子爵身为栋梁之后,却知法犯法,不可轻饶。暂且收监,等三堂会审再行落。”
“君上圣明!”
一众世家子面露喜色,齐声拱手道,而厉家家主脸色微变,惊疑不定的看向琉君。
唯独安伯尘低垂着头,一脸深思,只觉琉君话中有话,可一时半会却又参悟不出。
“厉家管教不严,导致厉霖之过,不得不惩。念在厉大人对琉国有功,罚金十两,以儆效尤。”
琉君又道,厉家家主闻言长舒口气,上前跪地谢恩,而安伯尘则陡然一震,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隐约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深吸口气,安伯尘抬头,就见李钰也向他看来,眼中的深意一闪而过,颔道:“士子安伯尘门g冤入狱,如今真相大白,归还士子出身,另,赏金十两。”
话音落下,安伯尘自上前谢恩,一旁的厉家家主则面露恨色,转瞬即逝。
“如此,散了吧。”
不在宫里规矩也没那么多,琉君起身而返,众人山呼千岁,夹道相送。
站起身,安伯尘从乐呵呵的元廷丞手中接过珠链,先行谢过,随后心翼翼的戴上。
“安施主。”
耳边传来无华欣喜的叫唤声,安伯尘抬起头,无华和张布施这两个形影不离的假学子笑着向他走来。
安伯尘也是一笑,并没多说什么,两人昨夜犯险前来营救的恩情安伯尘自然铭记于心,想来他二人也担心了一宿。
“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张布施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安伯尘,眉头舒展开道。
“就去依云客栈吧,那儿安静。”
无华笑yinyin的接口说道,余光瞟向被衙役架走的厉霖,脸上浮起一丝厌恶:“只是收监,倒是便宜他了。”
琉君既已作出决断,又怎会这么简单。
安伯尘莫名一笑,心中暗道。
吴国王家失宠时,只罚了三两黄金,而厉家足足罚了十金群臣文武之中,或许只有我才能听懂琉君的言外之意。
幸好身边还有一个不甘寂寞的萧侯,想来此时已经动手了。
午后阳光洒落,少年的下颔已长出一圈青葱的绒毛,下意识的摩挲起腕边珠链,安伯尘不再多想,和无华二人说着笑,轻快地走出京伊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