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柳畅终于打开了自己手里的油伞:“既然有缘,我们同行一程吧!”
他的心底确确实实有着分化瓦解捻军的想法,虽然捻子是一群相当业余的军事集团,他们没钱的时候三五结群出去抢劫,有钱的时候就回到自己的圩子睡大觉,军纪不佳,但也代表着这支武力在政治上没有太多的野心,虹军给他们以相当重创以后,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捻子。
捻子之中可是有着这个时期最好的一批将领,比方说任柱、张宗禹等人,都是百战百捷的英雄人物,更重要的是,现在不能让捻军与入皖的太平军余流合流,历史上赖文光这批太平军将领与捻军合流以后,硬是把天国的旗号又多打了四年之久。
一想到这些旧事,柳畅就觉得这事能办成,而且一定要办成。
虽然虹军预期之中的三场攻势取得了很大战果,先后克复三座省城,拿下了上百座县城,甚至还全取福建,但是战事并不象那些宣传资料公开宣扬的那种高歌奋进,西班牙人与俄罗斯人联手的消息让整个虹军都有措手不急的感觉。
在这三场攻势之中,虹军不但投入了所有的资源,甚至连战略预备队都投入进去了,结果就是发现两广方面的清军在加强武备之后,却陷身于新占领区的巩固,不能第一时间杀入五岭,以致于有养虎为患的感觉。
更要命的是安徽战场,原本以为攻占淮南之后,无论是雉河集的捻子,还是安庆的石达开,或是毫州的袁甲三,以及流窜不定的福济、洪秀全等部,都是一战而定的局面,可是事实却证明,安徽战场确确实实是整个太平天国最重要的战场之一,在失去第一师的支援之力,仅仅凭借半个冯思贤的第八师还是巩固不住局面。
严格意义上说,冯思贤现在还是占据着整个安徽战场的主动权,与淮扬方向的陆战旅形成了相互支援的局面,可问题在于虽然占据了主动权,屡屡获胜,可还是时常有零星的挫败与损失,特别是新附的前清军、前捻军、前太平军,时常有失利的情形,要彻底掌握安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而现在的关健问题是广东,在自己的背后有这么一只猛虎的存在,柳畅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只要彻底打倒了广东的叶名琛,柳畅才敢放松地睡个大觉,而在解决叶名琛之前,柳畅可以暂时与捻军妥协。
现在叶名琛才是虹军的头号敌人。
广州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历史就是与外国人接触最多的中国城市,有些时候的接触之深入甚至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比方说有的阿拉伯史料就声称黄巢进入广州的时候,一口气屠杀了二十万阿拉伯人。
这个数字过于耸人听闻,以致很多人怀疑这则阿拉伯史料的真实性,却也从侧面证实这座城市的对外贸易到了何等发达的程度,在大多数时候,广州压制了明州、泉州等重要的贸易港口,始终是中国最重要的进出口港口。
而进入清代以后,广州的地位更是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因为整个中国沿海只有广州才具有进行进出口贸易的资格,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都必须到广州来中转,于是就出现了大名鼎鼎的十三行。
在这种体制之下,广州港有了许多传奇,比方说坐拥数千万白银资产的巨富,一掷万金的传说,还有那些不远万里而来的西方商人,而有些历史甚至比传说更为夸张,比方说两位中国巨商由于周转不开,向东印度公司借得数万两白银的流动资金,在接下去的几十年时间里,这两位中国商人被这笔高利贷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虽然已经还了四五十万白银的巨款,但还是欠了几百万白两无法偿还。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拖廷还款,而愤怒的东印度公司直接就把这件事直达天听,成了乾隆朝的一桩贸易名案。
这样的好日子虽然持续了两百年时光,终究还是要告一段落,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原本的广州一口独占变成了五口通商,广州不再独占出口贸易,迅速崛起的上海很快超过了宁波、福州这样的老牌商港,直接向广州发动了挑战,而虹军的崛起更是让上海与宁波这两个港口有着与广州并驾齐驱的地步。
只是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广州又象一位处于绝境的老牌富商那样,突然又暴发起来,进出广州港的船只一下子就暴增了四成,新增这些船只除了一些运送军火与军事物资的船只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从孟买驶来的鸦片船。
虹军的胜利,代表着长江流域的鸦片贸易走到了未日,虹军始终不肯改变禁绝鸦片的态度,凡是缴获的鸦片一律没收,甚至还把缴获的鸦片向敌占区输出,把传统英国人控制下的鸦片贸易体系砸得土崩瓦解。
可这代表着广州港的机会,现在成批成批的武装商队利用虹军还没有彻底在新占领区建立起统治秩序,将成驮成驮的鸦片通过水路与陆路换取百倍的暴利,而这也让叶名琛看到了机会,现在这位两广总督就看着飞驰而来的帆船:“这一回俄罗斯人又运来了多少可用的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