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弯着腰进來了,还真的翻滚在地,沉声道:“公子,贤王刚才遣人來过通知,叫你去王帐一趟。”
李忠倏地站起,讶声道:“这老东西叫我做什么?莫不是又來说教老子?我才不去。”
李忠带來的人再少,终究是北汉的代表。台本殊回來后,召见过他一次。但两人初次见面并不愉快,仅聊了一盏茶的时间,除了基本的寒暄外,然后通篇就是台本殊对他的说教了。李忠在西北丢了丰台,这等“功绩”实在骇人,台本殊想不知道也难。如今北汉在西北大败,而东蒙则是连连大胜,此消彼涨之下,他能对李忠客气,那才是见了鬼了。
肖飞哭笑不得,还是劝道:“太尉曾嘱咐公子,一切但听贤王调遣,听从东蒙命令行事。你要不去,太尉知道了……”
又是太尉知道了。李忠面上突青突白,最终还是长叹道:“好吧,本公子这就去见那老不死的。”
肖飞行了一礼道:“公子英明。”
这记马屁拍得太过生硬,英明的李大公子心情并沒因这记马屁而好上多少。阴沉着脸走了出去,然后翻身上了马,在肖飞等人陪同下,一路向王帐行去。
东蒙一路行來,还收编了许多小部落。到得现在,主力已近四十万。这等兵力,李忠也并不是沒见过,第一次汉宁之战时,北汉囤积在汉水的兵力,甚至一度达到六十万。可那些兵力再多,是分散城内,郊区以及战舰上的。如今这四十万大军连成一片,整个天幕下全是各色帐篷,嘈杂无边。不时有一队队骑兵从身边纵驰而过,为这份嘈杂凭增几分威严。李忠一路走着,心气也平了些。自己带的三千人,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台本殊这老东西确实有资格狂。父亲要我事事听他的,那么老子忍忍,也算是为国立功了吧。
一路尽想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自我安慰着,不觉來到了王帐旁。台本殊的王帐只比普通士兵营帐大一些而已。除了飘扬在营帐上空的王旗,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这顶王帐在面积上比廖胜的狼头金帐差得太远,要论奢华程度,更是拍马难及。
一队人在营帐门口下了马,老远就看见一大群人站在门口,怕有上千人。其中大部分是些神情木然的东蒙骑士,还有则是几百个军人,这些军人风尘仆仆,衣杉褴褛。之所以说是军人,是因为这些人虽然落魄,大部分人身上还穿着铠甲,有些人头上还戴着头盔,这可是汉军装束。很显然,那些骑士看看押这些汉军的。李忠怔了怔,正待问个明白。这时候,从那些落魄汉军里面,跳出來一个面相粗豪的汉子,嗡声道:“李公子,我们总算找到你了,你可不要放下我们不管啊。”
那神情,活脱脱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找到了爹妈。李忠连忙跳开,沉声道:“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
那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李公子,我叫李松啊,是李家偏支。更是南汉近卫营外营百夫长之一,李源李将军北上后,我们滞留南宁,然后迫不得已,开始为吴明卖命。如今李将军伤重,我们这些老人挂念得很,就舍了南汉,前去投奔李将军,沒想到却被你们抓住了。”
李家偏支太多,李源的黑甲军里,肯定有一些李姓族人。这李松亲亲热热地说了半天,李忠却沒丝毫印象,闻言迟疑的道:“这个,我可不能确认你身份,怕也不好做主。”
他说的确是实话,即使骄狂如他,现在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别说他不可能确认李松身份,就算确定了,也不敢胡乱接受李松他们。
“这些人确实和吴明闹了矛盾,被他赶出來的。”李忠话音才落,台本殊一撩帐帘,从王帐里钻了出來。
一见台本殊,李忠可不敢怠慢,乖乖行了一个子侄礼,忍不住轻声道:“敢问王爷,何以如此确定?”
台本特看了他一眼,捋须笑道:“他们身份是沒问題,吴明属下内哄一事,别人不清楚,我可清楚得很。”
说到这里,他突地住口不言,转过话題道:“李将军,这些人你要真不收,我就只能当战俘处理了。”
“多谢王爷成全。”李忠大喜过望,几乎是喊出來的。
吴明西征以來,一路攻城拔寨,外营战力有目共睹,要说不让人眼谗,那绝对是假的。如今有机会收编一部分旧部,那对外营骑战之道,就有了一定了解基础。虽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以此为基,总比沒有希望好。再说了,李源的黑甲军也是天下雄兵,更是他受父亲重视的根本原因。自己能招揽其旧部,父亲大人肯定得刮目相看吧。
李忠看了看憨头憨脑的李松,笑了起來。后者挠了挠头,也傻傻地笑了。只是,一个人笑得奸诈,另一人却带着感激的笑意。
至于谁奸诈,谁憨厚,那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