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飞扬心思玲珑,听到此处,眼睛不由一亮,道:“大人的意思,是向那颜达借兵支援?”
“是,那颜达与朝廷本來就有盟约,他支援我们,天经地义的事。”
吴明虽然答得干脆,但简飞扬想了想,脸上却爬上了一层忧色:“大人,你也曾说过,现在他们陈兵干比噶草原,大战一触即发。如此要命的时刻,他那颜达会如此好心,派兵來支援我们?”
他话音才落,吴明盯着北方,突然笑了起來。过了良久,才止住笑声。他反转身來,把双肘压着窗台上,倚靠在窗边,怡然自得地道:“简兄,你真是多虑了。你想想,北汉是和他对头那颜顿结盟的,李铁一旦控制了西北三省,首先遭殃的肯定是他,西北三省的成败,他比我们要急切得多。”
对啊,简飞扬脑中又如一道闪电划过,顿时了然。李铁一旦控制了西北三省,就和西蒙接壤了,兰宁方面就是两面受敌。就算那颜顿不向李铁求援,北汉也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趁机北侵的。吴明笃定西蒙会出兵南下,原來看准了这点。他又行了一礼,心悦诚服地道:“大人,卑职受教了。”
简飞扬刚才行礼,吴明的心思在对面湖亭上,并沒察觉。但现在两人面对面,自然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不由怔了怔,但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个大概。他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沒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道:“简兄,那鲍老五疑点颇多,你注意一点,免得他对我等不利。”
简飞扬笑了笑道:“放心,大人。现在全城的人都快死绝了,这老家伙还活蹦乱跳的,要说沒点门路,我也不相信。更何况,五百多个面饼,怎么也有一百多斤重,他提起來竟像沒事一般,显然还是个练家子。反正一句话,我看这家伙也是全身不对头,大人你就放心好了,我早就叫周吉这小子把他好生盯着。”
“那就好。”吴明点了点头道:“沒事的话,简兄早点休息去吧,明天休整一天,我们后天才走。”
简飞扬呆了呆。吴明刚才还兴致勃勃的,谈兴很浓。但这句话里面,却是有气无力。西北形势紧急,早一点赶到天信草原,驼关的危局就多一分希望。他本來还想问吴明为何要在这里休整一天,但看到吴明满是倦意的脸。那句“为什么”滚在嘴边,最终变成了:“好吧,大人你也早点休息。”
他说着,又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吴明靠在窗台上,眼见他身影在视野里消失,才缓缓叹了口气。简飞扬言行之间,对他的恭敬之意,他自然能感受出來。但他却无话可说,难道跑过去,搂着对方肩膀说:“简兄,不必如此,咱们是哥们。”
他摇了摇头,不由苦笑一声。自己终究是他的顶头上司,肯定不能这样,否则,以后还如何治军?可就算明白这一点,他心头仍有着深深的疲惫。人的地位越高,朋友会越來越少,如普通人一般,率性而为,是永远不可能了。他想着,不由看向了远方。起雾了,雪山顶上的积雪在月色下也是朦朦胧胧的,显得模糊不清,更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冷意。
也许,这就是古人常说的高处不胜寒吧。
如在丞相府的祝淮,以及藏着帝宫里的陶雨,他们内心未尝也不是孤独的。可孤独又能如何?也只能默默忍受了。权利这东西,人在得到的同时,失去的也是太多太多。
他想着,不由捏紧了赤宵剑柄,一路滑过。
大智,大勇。
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