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黑雾翻滚的时间比上次长了一倍还多,正当毕路开始担心的时候,黑雾渐渐的凝聚起来,现出一个模糊的苗条身影。
毕路陡然惊觉,这个叫晴儿的是一个女灵鬼,想到五小灵童化形之后光溜溜的样子,毕路慌了,连忙扭头看向窗外,再也不敢看那个渐渐清晰的人影一眼。
“谢谢主人,晴儿给主人见礼了。”身后传来温婉甜美的声音。
毕路不敢回头,挥手说道:“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绝不会收你做婢女的,你要是有师门的鬼修,大可以离开这里回归宗门。”
一阵微微冷风吹过,灵鬼来到毕路的面前跪倒,这时毕路才发现灵鬼晴儿身上居然是穿着衣服的。看样子晴儿不过十岁的样子,长得细眉凤目,很是甜美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襦裙。
晴儿跪在地上,低声说道:“若非主人相救,晴儿早已灰飞烟灭,救命之恩决不敢忘。晴儿没有宗门,也不是鬼修,自己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毕路心中大奇,难道晴儿是“野生”的灵鬼吗?他让晴儿起来,慢慢诉说。
原来晴儿是佟富的女儿,名字叫佟晴,生来就体弱多病。佟富疼爱女儿,遍请名医,结果是毫无起色。
其实也难怪那些真的或假的名医,佟晴本来就没有病,她是先天特异体质,叫做九阴绝脉,身体阴气过盛,绝难活到十八岁。想要活到成年,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除非有修真高手,不惜耗费大量灵力打通九阳之脉,使得阴阳调和,水火既济,才能消除后患。
然而那个修真者的灵力不是性命交修,打坐练功,服食灵药,一点一滴苦熬苦修出来的,就算佟富知道了真相,有的是钱财,也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凡人女子,耗费自己珍逾生命的灵气灵力。
九阴绝脉虽然寿命不久,却是极为适合鬼修的资质,据说开创鬼修功法的前辈就是一位身具九阴绝脉之人,不过鬼修功法源自上古,没有人可以考证这个传说的真伪。
佟晴体弱,很少出门,两年前的春天,一日闲来无事,凭楼远望,看到花红柳绿,燕舞莺歌,紫陌红尘,玉树生烟,不禁动了春游踏青的念头。
好不容易说服了佟富,在丫鬟奶妈的陪同下,佟晴乘着一顶珠帘小轿来到城外的十里长亭。佟晴见长亭外柳枝青青,曲水潺潺,绿草如茵,非要下来走走,奶妈和丫鬟只顾讨小姐高兴,也没有加以阻拦。
谁知此时佟晴的身上阴气已经极重,身体更加虚弱,刚刚来到柳树下想攀折一条柳枝,竟眼前发黑,几乎就要摔倒,幸亏旁边有一位年轻公子手疾眼快,一把揽住佟晴的细腰才没有摔在地上。
奶妈和丫鬟赶来把佟晴扶进轿内,对年轻公子千恩万谢,急忙回到城里,怕佟富生气迁怒,大家也没敢声张,满以为这件事就是个小插曲,过去就算了。
不想佟晴却对那位年轻英俊又温文尔雅的公子心生情愫,每天里念念不忘,最后忍不住偷偷塞给心腹丫鬟几根金钗,让她出去给打听一下。
小丫鬟本来死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无奈眼珠是黑的,金子是黄的,再加上佟晴一再说就是人家救了自己,没有使自己睡到地上当众出丑,想给恩人烧柱香祈祷一下都不知道姓名,自己就是想知道恩人的名字罢了,没有别的意思,小丫鬟才答应下来。
其实根本不用打听,只要在海州城的大街上溜达过两天的人都知道,那位公子就是知州大人的公子王彻悟,年纪刚刚十七,却才华横溢,知州大人很是引以为傲,甚至说过“我家将出状元郎乎”这样的话。
王彻悟不仅人长得英俊潇洒,才华出众,为人更是文雅敦厚,品性极佳。也是孽缘注定,他自从见了佟晴之后,竟是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相思成疾,病倒床榻之上了。
听到小丫鬟回来说了恩人公子病倒,佟晴心里焦急,左思右想,竟提笔写下一阕词章,交给丫鬟,说这是给恩人的一封谢札,让丫鬟交给恩人,以表谢意。
反正是一回做生,二回做熟,丫鬟贪图小姐的赏赐,居然大费周折的寻到王彻悟的书童,把谢札传递到了王彻悟的手中。
听说是自己帮了一把手的少女给自己来了谢札,王彻悟急忙拆开,只见粉笺上几行娟秀小字,“柳丝轻,烟花重,陌上人憧憧。一别无踪,檀郎多保重。蜡炬一芯通,夜夜流泪红。”
这哪里是什么谢札,分明是在款通心曲,好几天都有气无力的王彻悟一跃而起,跑到父亲那里,拐弯抹角的说了一大推,弄得王知州云山雾罩,不知道儿子是不是烧昏了头。追问之下,王知州才搞清楚儿子的来意,原来儿子想娶媳妇了,还看中了海州第一富户佟富的千金小姐。
王知州觉得自己家还配得上佟府,不料媒人上门居然被佟富婉拒回来。
佟富不是没有想到女儿的终身大事,不过他想的是把女儿嫁给西米国西域的一位侯爷,借此打开通往西域的商道,扩展自己的事业,赚来滚滚的财源。佟晴听说此事之后,每天里都是郁郁寡欢,再也没有踏出自己的闺阁一步,不久就病倒了。
本来佟晴就阴气旺盛,这次再被七情所感,明明是九阴绝脉大爆发,却表现出阳亢之像,遍体滚烫,每天不知要换多少次冰块降温,幸亏佟府家大业大,要是小户人家,暮春时节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冰块。
佟富虽说想以女儿的婚姻换来商机,不过他觉得把女儿嫁给侯爷也是她的福分不是。看到女儿病倒,佟富心疼不已,亲自跑了一次海边,花天价弄来一颗乌寒珠,让女儿每天戴着,聊以缓解亢热。
佟富不知道,自己疼爱女儿却成了女儿的催命鬼,本来佟晴还可以缠绵到明年,结果整天戴着乌寒珠,寒上加寒,没过几个月就郁郁而终。
佟晴死去的那天恰好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是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一天。她的魂魄离体,九阴之体竟然招来了月之玄阴,月光精华把她的神魂洗礼一遍,成就了灵鬼之体,而佟晴自己还泯然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