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春红姐,今天单位开总结会,晚上又吃饭,又喝酒的,我把正事都忘在脑后了……”安平跑回市里来,可不单单为了吃刀哥的宴请,更重要的是春红姐就纸箱厂的改制转让与街道办的接洽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按着和春红姐的协商,今天晚上要到街道办孙主任家去敲定细节,确切点说就是送上一个大红包,堵住孙主任的嘴,抓紧时间把转让合同签下来。
“你还有脸说,从小就跟豹子叔学喝酒,现在大了成酒鬼了,这么大的事都能忘了,咋就这么不长心呢……”戳完脑门,春红姐又揪起了安平的耳朵,满脸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哎哎,春红姐,快放手,听我说,听我说,这还不到九点钟,现在去正好……”别看街道办的衙门不大,但也是一级组织,整个天安区近十万的人口也不过就四个街道办,比之安平所在的隆兴镇有过之而不无不及。更重要的是穷庙富和尚,作为街道办的一把手孙主任手头上掌控着大把的权力,在这新年即将到来之际,家里家外,大包小裹的客人能少得了吗?总得给主人留点时间和空间不是。
“就你理由多,不过安平,送两万块是不是多点了,那天我一去跟孙主任搭茬,他就急着要跟你面谈,上杆子的可是他,咱能盘下纸箱厂,替他背着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就算是帮了他大忙了,凭啥还得给他钱啊……”春红姐不在体制内不懂得体制内的规矩,加上日子一向过得紧,手头上没什么积蓄,一想到花钱就觉得心揪揪着的疼。这会一下子拿出两万块去送礼,不舍得是一方面,更多地却是担心事没办成,钱也打了水漂。
“姐,纸箱厂的基础不错,现在又找到了稳定的销路,只要把资产负债分割清了,重新组织下人员就能生产,现在的人都讲究包装,买个苹果还要带个盒呢,这买卖不说是一本万利,也差不到哪去了。还有那厂房和地皮,看着不值钱,但现在城市发展这么快,说不准哪天就能翻了番,这些事,咱们都能想的到,别人也一定能想到。所以,花点钱,送点礼,早点把事情敲定下来,避免节外生枝,还是有必要的……”街道办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纸箱厂当成包袱甩出去,承担负债是前提条件,其余的要求基本上没有,这跟白送没什么区别,既然是白送,那送给谁不是送,孙主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唯一的差别就是看谁下手早,谁能把主事的孙主任打点明白了。
至于春红姐事没办成,钱又打了水漂的担心基本上不存在,孙主任的官再小,那也是正科级的街道办主任,是地地道道的一把手,上面一根针,下面千条线,所作所为也关系着天安街道办几万居民的福祉,手中的权力也是咣咣的。而且,孙主任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也好,在官场上混就要守官场上的规矩,拿钱办事,办事拿钱,只要他肯收钱,敢收钱,那这个责任他就得承担起来,否则所引发的后果可就不是他一个街道办主任能承担起来的。
“两万块呢,白白的就给了人,得几年能赚回来啊……”春红姐也知道安平的话说的都在理,虽然对这两万块还心有不舍,却也没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念念叨叨的带着几分怅然的进了屋,没一会儿又复转回来,依依不舍地将一个装着两万块的厚信封塞到了安平的手中。
也难怪春红姐心里舍不得,这两万块钱和准备恢复生产的三万块启动资金可是安平和春红姐多方筹措才凑起来的,里面既有春红姐和安平两个人的积蓄,也有老院长和豹子叔的工资,还有一些亲朋好友的帮助,若不是安平搞了一个蔬菜大棚,有看得到的收益做支撑,依春红姐的个性是说什么也不敢举借这么大数额的债务,这若是最终打了水漂,估计春红姐都得有死的心。
“得了,春红姐,就你这样子,还是别去了,咱们去给人送钱不假,但总体上说也是在求人办事,求人你懂不,不说低三下四,也要展现出对人家的尊敬和尊重,你这摆着一个苦瓜脸,扣扣索索的样子,要给谁看啊,你不舍得花钱,可人家孙主任还怕收了你钱以后,你在背后捅刀子呢,哪还敢收你的好处……”在华夏这个官本位的国度里,自古就是商不如官,哪怕再小的官,也是有着一种透着骨子的骄傲,你若是拿钱砸官砸权,表现出一副施舍的牛逼样子,人家鸟你才怪呢,甚至有的时候反倒会起到反作用。因此,这种态度成事的可有不说没有,就是成了代价绝对小不了。
但若换个角度来说,任你再牛逼的商人,低调一些,含蓄一些,把那种权钱交易隐喻的变成请求哀求,变成感情的延伸,变成帮助的人情,既表达出自身的感情,又捧了官员的脸,红包奉上,马屁拍的对方熨熨贴贴的,自然就要形成一个共盈的局面。所以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送礼也是有学问的,就跟安平找马鹏飞申请补贴是一个道理,不是你给回扣,你家就必须把补贴给你一般,像春红姐用这副不依不舍,不情不愿的模样去跟人家摆脸子,好事都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