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从形似做起。”
“那你这蓝眼珠怎么办,那你这翘鼻子怎么办?”
查理笑而无语。
陈子昂想查理此番不宣而来,定不是为了向自己表达他对中国感天动地的深挚情感的,便巧言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需要自己帮忙。
查理先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随即定神轻轻一笑,道:“密斯陈,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陈子昂此前何曾想过今生尚能幸得一个地道老外跟自己一人讲故事!连道好好好,又见查理面前的茶杯空了,忙续了水。
查理便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当年巴黎成立公社的时候,有一个法国的传教士九死一生、不远万里来到一个东方古国,想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将上帝的福音传达给所见的每一个人。不想这个东方古国的臣民大多信他们的玉帝,还常问他上帝和玉帝会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双胞胎。传教士对古国臣民的愚昧感到很悲哀,说,上帝和玉帝其实是同一个人,我们都是上帝之子。古国臣民根本不信,说,既然如此,那干嘛我们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细皮嫩肉,你却红头发白皮肤绿眼睛毛孔还这么粗。传教士无以应,灵机一动,说,这还不是因为我从海里一上岸,见你们国家乱成一锅粥,才急成这样!......
传教士在东方古国的大地上精疲力竭奔走呼号了三十来年,发现自己整日念叨的上帝非但没有给这个文明古国带来福音,反而是将日本鬼子引来了,不由倍感气馁。于是最后他在古国江南的一座省城歇下脚来,幸亏他是红头发高鼻子蓝眼睛,结果被当时某要人逃跑前聘为守房人,这才幸免露宿街头。传教士在这省城潜心诵经一呆八年,直到见镰刀斧头砍断省城所有的膏药旗这才开心地笑了踏上古国头一回。随后又呆了两年,眼瞅着古国每一寸土地都将迎来镰刀斧头,可房子主人仍不见影,最后只好舍了待收的守房费,“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地逃回了自己的祖国......
查理讲到这里住嘴瞅了陈子昂笑。陈子昂早听得明镜似的,问道:“这传教士是你什么人?”查理笑道:“你猜。”陈子昂估摸了查理的年纪,道:“你祖父?”查理欣喜万状,道:“我今天终于信了!”陈子昂莫名其妙,问:“信了什么?”查理定定道:“中国人,真的很聪明!”陈子昂差点晕翻,弹额几许,笑道:“听你这么说,你好像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查理得意一笑:“那当然!”说着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张枯黄的照片来。陈子昂接过一看,上面可不就是自己的怀古楼,还有怀古楼旁边那座教堂!便道:“那你今天来......?”查理忐忑搓手,“如果密斯陈不嫌我冒昧,我想进祖父住过的城堡看一看,也好了了他老人家临走前的心愿。”
陈子昂一听,责怪查理道,“那你早该找我,干嘛今天才来?”查理面色悲戚,“我祖父上周刚走,这照片我也是昨天才拿到。”“那里刚才讲的故事?”“我父亲快递照片时,附信说的。”“你办事效率很快。”“不是我快,是你这古堡好找。”“此话怎讲?”“越城总共五座教堂,旁边造古堡的就你一座,而且,马路名字至今没变。”陈子昂听罢莞尔一笑,起身冲查理一挥手,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二人很快来到怀古楼。陈子昂洞开所有的门。查理一一细细观瞻,露出心满意足的样子,出得楼来又在花园里踱了一圈,最后在花园中央的水池前停下脚来。陈子昂见查理盯了池子里的水静静出神,想他定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刚去世的祖父,便也悄悄走开不去打搅他。
查理在池边足是待了一壶茶的功夫,这才扭头朝远在一旁的陈子昂走去。及近,犹豫半晌,方道:“密斯陈,我能在这里借住几天吗?”
陈子昂以为查理定是想替祖父回味一下当年住在怀古楼的感觉,觉得他这个请求一点也不过分,何况查理还是远方来客,如今自己和他也算是朋友,便不假思索答应了。
查理顿时喜出望外,道:“那我后天就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