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看十分钟肠胃就开始冒酸水;将就着看到三分之一,肚子里不觉暗流涌动;好不容易熬到一半,五张六腑已然是翻江倒海。他赶紧慌不择径从电影院跑出来,皮鞋都被人踩掉一只。
跑出来后,趴在门外的垃圾桶沿就是一通酣畅淋漓的狂吐,就差没把肠子吐出来。等他吐得jing疲力竭一屁股跌在影院的台阶上胡乱用名牌衬衫抹完嘴——他没料到结局会是这样,不然肯定捧了车里的面巾盒进影院——定睛一看,只见电影院门口一溜摆着十几只大号的垃圾桶。(原来,一个早早逃出甚有公德心的观众,见电影院不断有人成群结队跑出来呕吐,便给市环卫局打了电话。市环卫局接电话后马上紧急派车拉来十几个垃圾桶以备急用)桶前挤满了吐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的观众,这才知道自己还是熬得时间长的。
此次撕心裂肺的呕吐害得他花了一个星期才恢复元气。自此以后,他便再也不看国产电影了。他倒不是心疼两个小钱,而是担心下次把小命吐丢了。
“我也没指望着你能回答。”孟皓然斜了陈子昂一眼说,“他眼下正在筹拍一部反映朝鲜战争恢宏场景的历史大片——《东线有战事》。冯小柔和德国北门子公司谈好了,准备把‘北门子’手机、冰箱、空调、洗衣机和家庭影院一股脑儿搬到我们志愿军战士的防空洞里。”
“那时候哪有这些新chao玩意!”陈子昂嗤道。
“你又老土了不是?”孟皓然轻轻拍了拍陈子昂的肩膀,“这叫穿越,懂吗?”
陈子昂、孟皓然、杜若甫三人中,陈子昂年纪最大,钱也最多,又是科班出身,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年纪最小的孟皓然平时鲜有教导陈子昂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逮到几次,自然每次都倍加珍惜。
“这么近的史实你怎么穿越?”陈子昂一脸不屑似水银泻地。
“好歹那时候已经有了电话和步话机。”孟皓然想起了自己栏目里刚插的一则国产家电广告,酣然大笑,“这总比上身打着赤膊、胯下围个草裙、嘴里咬着血淋淋兽肉的原始人呆在斗大的窝棚里看等离子彩电要好穿越一点吧?”
“可这是歪曲历史!”陈子昂想起时下乌烟瘴气、以耻为荣、流言蜚语满天飞的娱乐界,便气不打一处来。
“可人家一腔爱国热忱能昭ri月。”孟皓然振振有词地反驳,“你知道冯小柔在《东线有战事》的剧本研讨会上怎么说吗?”
“我又不是编剧,我怎么知道?”陈子昂气哼哼道。
“量你也不知道!”孟皓然笑道,“那我现在告诉你:冯小柔红着眼圈、抹着眼泪,哽咽着对与会的人说:‘我就是见不得我们英勇的志愿军战士受苦。我一想到他们为祖国、为人民远赴异地他乡,面对敌人的封锁,十几、二十几人猫在狭小的防空洞里却依然英勇战斗、视死如归,我这心里就难受。我现在又不能为他们做点别的什么,就希望这次能借拍电影的机会替他们在防空洞配一点家用电器。这样,敌人残酷封锁时,他们饿了可以用冰箱里备下的食物先填填肚子,衣服脏了可以用洗衣机洗一洗,天冷或天热可以开开空调,ri子乏味时还可以看看电影调节一下紧张的神经。这样等到大反攻时,他们个个jing神抖擞、体力充沛,下山猛虎似地将敌人摧枯拉朽一举击溃——多好!’
有编剧就问冯小柔,‘那手机派什么用场?’冯小柔答,‘万一断电了怎么办,你不要打电话叫上面派人来修吗?’又有编剧问:‘那敌人呢?’冯小柔当即义愤填膺拍起了桌子:‘怎么,你还想替敌人也配上家用电器?你不知道他们的武器比咱们志愿军好多少倍吗?我看你就是敌人的卧底!’立马炒了那编剧的鱿鱼。”
“哈哈哈!这冯小柔倒真有几分可爱。”陈子昂忍不住开怀大笑。问孟皓然,“这样的电影广电总局能通过吗?”
“管他呢。先拍了再说!”
“那要不能公映,赞助商岂不亏了?”
“你又外行了不是!可以借不能公映的原因炒啊?你也不想想冯小柔是谁!只要他开一个新片发布会,说《东线有战事》里因为植入了xxx、xxx广告,总局通不过,现在待审,第二天全国所有的媒体都会转载。这种广告效应你要花多少钱才能达得到?你当赞助商傻啊,别人早就谋划好了。”
孟皓然说得太对了!陈子昂不再啃声。他太清楚时下国人的心态了:举国钟情一个“炒”字——炒房子,炒绯闻,炒**,炒悲情......什么都想炒,什么都敢炒,什么都能炒。只要能出名,只要能生钱,恨不能将祖宗的骨灰翻出来扔进热锅里炒几下。还“忠孝仁爱,礼义廉耻”!这八个字怎么念?是中文吗?滚一边去!
孟皓然随后又一口气报了二十多个玉皇山庄的住户,都是当下国内响当当的名字。
“我若住这里,替他们看门还差不多。”陈子昂惭然自侃。
“你这哪叫看门哪!”孟皓然深知陈子昂个xing散淡,不太在乎赚更多的钱,便一语道破他心中玄机,“你这叫衣食无忧独坐高处,清茶一杯笑看风云。”
“嗯,还是你了解我。”陈子昂嘿嘿笑了起来。
孟皓然很是享受陈子昂的赞许,接着踮踮脚下的楼板,“你知道这里是几号吗?”
“我上来时好像没看到有门牌嘛。”
“是没有,就这栋他们还没贴出来。”
“那是几号?”
“天字—号!”孟皓然撮在陈子昂耳边一字一顿。
“噢!若我住在这里,倒有一样能执人牛耳了。”陈子昂风趣一笑,又好奇问,“那最后一号呢?”
“最后一号是四十八号。”孟皓然不待追问又数起了家珍,“是一个靠卖地沟油起家的暴发户。据说现在开了一家叫什么“吃不腻”的油脂公司,我估摸着他现在还在偷偷摸摸卖地沟油。名字叫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叫曹天潜。”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陈子昂皱眉捏起下巴。
“是有点别扭,所以知道他底细的人私下都叫他‘遭天谴’。保不定你我都吃过他卖的地沟油呢。”孟皓然接着又道出了一段曹天潜买八十八号别墅的秘闻,“当时有很多人抢这最后一套。我姨夫清楚曹天潜的发家史,很不要看这种人,不想卖给他。无奈这家伙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搅得我姨夫无法安宁,最后只好多敲了他两百万了事。”
“偏偏是他住进了这最后一号。”陈子昂戏谑道,“敢情是觉得这里每个户头都肥得流油,所以特意捞油水来了。”
“难说。”孟皓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