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锐马上接上话:“我都和他说了,嘉州行营战事吃紧,资费紧张,暂且挪用一时,待兵部的钱粮拨下之后立刻补上青州指挥衙门的缺口,可谷鄱阳就是不依!眼下青州不过是筹备,嘉州却是在与南诏人短兵相接,孰轻孰重,谷鄱阳居然掂量不出,着实是令人叹息呀!”他感慨一通,眼角扫见商成神情不冷不淡的,似乎压根就没把他和陈璞的话听在耳朵里,把心一横,脸上浮出一抹悲愤,望着商成问道,“商上柱,您是军中的中流砥柱,您给评个理,我与陈柱国,这样做到底有错还是没错?”他生怕自己的分量不够,直接就把陈璞也捎带上一一我这张老脸不要了,您总不能听说长沙公主也牵连进来之后,还是是无动于衷吧?
商成都快被这话逗乐了。填补缺口?上官锐说这话,也就骗骗陈璞罢了。嘉州行营的钱粮是嘉州那边造册户部拨钱,兵部在其中就是中转递送个文书的地方,就算上官锐想填这个窟窿,他又拿什么去填?澧源大营的钱粮?扯淡话!澧源大营每年的钱粮一笔一笔都有定数的,上官锐敢拿去填补青州,下面的官兵将士就敢堵了他参军司的衙门骂娘。为什么谷鄱阳会发那么大的火气?因为这笔钱粮它根本就要不回来!正是因为追讨不回来,所以谷鄱阳才更要把事情闹大一一钱不要了,但这口气必须出!
可上官锐把话说到这地步,他再不好假装没听见了。他走过来重新坐下,端起田岫给他斟的茶汤,呷了两口,似笑非笑地问道:“嘉州那边的战事如何?”
西南的战事如何,在座的除了田岫,别的人谁心里没有底?商成上官锐还有陈璞,他们三个人都是军中上将,嘉州的一应事务大事小情战报通告,兵部必然要抄送他们阅览的。但商成这样问,也是有原因的。不管上官锐接下来说什么,都需要一个过渡和铺垫,不然的话,上官锐固然不好直说,商成更没理由插手过问西南的战事。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真正要说的话是在战事简报之后,可这段话却不能略过。
“战事进展顺利。”上官锐毫无窒碍地说道。这句开宗明义的话同样是不能省略的。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必须对西南战事抱有绝对的信心!于公就不说了,这是国战,必须有胜利的信心,哪怕怀疑这场战事的胜败结果,话也必须说在敞亮处,而不是在自家的酒楼上议论是非;于私,他和萧坚四十年的交道情义非常,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看着老朋友再栽一个大跟头!所以萧坚在私信里稍微抱怨了一声,说当地久经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很难征发民伕,他就毫不犹豫地找了兵部做下手脚,把发去青州的二十万缗钱粮转交澧源大营,然后发去了嘉州。二十万缗,真的不算多,但聊胜于无。他是真想帮扶老朋友一把啊……
“战事进展很顺利。”上官锐再强调了一遍。
他说的也不错,单看兵部接到的战报,这场仗打得顺风又顺水。自打七八月间萧坚在嘉州动手以来,征伐南诏的战事一直比较顺利,嘉州行营隔三岔五就会送回来一份捷报,今天剿一群作乱的僚人,明天破个僚人的山寨,总之都是好消息。荣州的中路军已经收复戎州,正在筹措船只蓄积粮草,预备渡过江水进击南诏芒山蛮的阿且部和下笆部;右路的泸州军接连打退南诏野思蛮的三次进攻之后,东线战事也陷入僵持,泸州军打算趁冬季江水水位下降的时机,在江水南岸建立三座军寨,互成犄角之势,从而压迫敌人的活动范围,逼迫他们向柙州和播州方向撤退。不过,目前赵军的重心依旧放在右路,主力分布在从成都到嘉州至江水一线,伺机寻求与南诏主力决战的机会。
陈璞忽然说:“萧老帅这三路大军齐出压迫的阵势,我看倒很似十九年的草原作战。当时我们也是……”她忽然觉察到雅室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不自觉地就停下话,抬眼看了一下,商成低头端着茶盏,上官锐目光平视着前方,两个人都是神情诡异,偏偏又都是默不作声。她咽了口唾沫,半晌才心虚地说,“……我说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