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这酸溜溜的口气像什么样子,贾瑚不知道,还当自己吃醋了呢。自己是怎么搞的,怎么就脱口说出了这样的话?倒显得自己心胸狭小,连贾瑚跟人说话都要干涉了。贾瑚听了,心里可莫要多想才好。徒宥昊后悔不跌,只觉今日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否则,怎么就这般大失水准?
所幸贾瑚跟他相交多年,本来大家之间关系就好,私下说话也随意,只当徒宥昊是顺嘴一提,压根没听出来他话语里的不高兴,还笑道:“也不是关系很好,只是唐宾这人才学好人品也不错,又是个直爽人,我瞧着倒是可以结交之人,我们又是同朝为官,一起在翰林院当差,总要打好关系不是。”
徒宥昊听到他说可以结交,原先的那些顾忌登时又都忘了,脑海里浮现起郑老大人讲经时贾瑚和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模样,脑子一热,就不高兴道:“你倒是把那唐宾夸成了一朵花,我怎么听着人说他性子很傲,人也狂,仗着才学好,待人很不留情面,有学子和他比试,他赢便赢了,偏还要嘲笑人家自不量力,如此品性,哪值当你跟他交朋友。”
贾瑚也知道唐宾那狂傲的性子在讲求君子之风的士子之间很不讨好,不过他自己骨子里还存着前世世家子狂傲不羁,魏晋风流的思想,却没把这当回事,笑着对徒宥昊解释道:“恃才傲物,唐宾他腹中有才,能力也着实是有,人难免傲一些,但要说故意羞辱人还不至于,怕是当初那学子本身也有错。殿下你没见过唐宾,这的确是个好人才。”
贾瑚越是这般为唐宾辩护,徒宥昊心里越是不爽快,总觉得自己的好友被人撬了走了,明明贾瑚最好的朋友该是他才对,如今倒是一口一句只念着个唐宾。对着贾瑚的夸奖,徒宥昊当即就撇撇嘴:“官场上谁不讲究个小心低调做人?便是我,如今也小心翼翼,做点什么都得考虑周全,生怕惹了人眼去,他区区一个六品,京里随便块招牌砸下来,打中的都可能是官儿,就他那品阶,还敢这般随心,我看以后想出头,难!”
贾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徒宥昊似乎不怎么喜欢唐宾,说起他来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不由奇道:“怎么听着你很讨厌唐宾?你是听说了什么事吗?”
徒宥昊被他这一问,脑子倒是清醒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就没忍住,在贾瑚面前说了这一通,还好贾瑚不知道他是吃醋他和唐宾亲近,否则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得多丢人,忙忙描补说道:“倒也没听说什么,就是今儿恪亲王叔家那个徒宥昂带来了个唐家的人,大家聊起唐宾的时候说起,这位状元公素喜美人儿,前儿个去恪亲王府做客,竟当中调戏婢女,那婢女不堪羞辱,要不是救得及时就要没了。世子妃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人唐宾还不识趣,硬生生闹了一场,酒也不喝了,扭头就走,忒不给人面子。这性子,迟早得吃大亏。”
虽说大家都知道,唐宾一个能考中状元公的,脑子绝对不蠢,上门做客还调戏差点逼死个婢女,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其中必然猫腻多多,可唐宾这性子也实在让人受不住,扭头就走,半点不给人脸面,应对地未免也太生硬了,世子妃还是姓唐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彼此都是唐氏一族,这般明晃晃的对着外人显露自己的不满,徒宥昊私以为,唐宾做事,有欠圆滑。官场上,谁不是私底下恨得对方要死,明面上还要客客气气的,就是害了人,当着人还要掉几滴眼泪哭两声了,唐宾这性子,要想在官场这滩浑水里出人头地,还有的磨呢。
贾瑚也有些狐疑,唐宾这么聪明个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生硬的事呢?突然想起了唐宾嘴里说的被打断了双腿的洗砚,虽然相处不久,唐宾因为殿试时承了他情,后面好几次都对他极客气,看着就是个重情重义的,洗砚跟了他十几年,要是唐宾为此事存了气,故意下恪亲王世子妃的面子,也是有的。虽说鲁莽了些,倒不失真性情,不由为他分辨了一二:“那世子妃和唐家,未必就对唐宾很好,早先殿试唐宾就险些糟了暗算,后头还这般咄咄逼人,唐宾年轻气盛,受不了也是正常。”把洗砚的事说了一遍,道,“虽说莽撞,也是他重情重义。”
徒宥昊不妨贾瑚还这般护着唐宾,心里一股恶气登时上了来,要不是还存着几分理智,不想在贾瑚兴头上泼他冷水和他对着来,影响了两人之间的友情,徒宥昊怕就要口不择言了,饶是如此极力克制,徒宥昊还是忍不住,说道:“不管怎么说,为了个下人得罪宗族,还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怎么看都是不智。恪亲王如今已然年迈,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到时候他那族姑就是郡王妃,我看如今徒宥昂气得不轻,对唐宾不喜,回头不定怎么折腾他,你自己也看着点,少和他来往,省得惹麻烦。”
贾瑚并不很乐意:“再说吧,唐家做事也不地道,既然大家都姓唐,何必这么折腾人?嫡支子孙比旁支弱,不思加紧子弟教育,迎头赶上,却耍这些小手段,难怪唐阁老告老还乡后,唐家在京里就寂静下来,若唐家嫡支都如恪亲王世子妃和那唐宁一般,也就难怪了。”
说完看看天色也不早,跟徒宥昊说了两句,赶紧回翰林院去了。徒宥昊站在原地,看着他远走的背影,不自觉咬紧了牙根。
韩昹从外头进来,瞧他这样,挺奇怪:“怎么咬牙切齿的?是选秀的事又有麻烦了?”
徒宥昊收起不忿的神情,没心思和他说话,冷冷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转身就走了。
韩昹站在原地,半天摸不着头脑,四殿下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