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岚宛清厉喝，“带天纪齐走！”

夜辰二话不说，扛着天纪齐就跑，一边跑一边对萧凌初说道，“先生，拜托你照顾好岚宛清，这是亲王的请求。”

“不需要他请求。”萧凌初轻飘飘地说道，“我自会做好。”

“不走！我不走！”天纪齐在夜辰的肩头不停地蹬着小肥腿，一转身就对岚宛清拼命地伸出双手，“麻麻！麻麻！”

“不许胡闹！”岚宛清的声音依然冷静无比，“我一会就来！”

“你骗人！你骗人！”

“我如果骗你，就罚我们永世不得相见！”

天纪齐“唔”地一声哽了一下，被最后那句可怕的话给吓住了，小脑袋瓜也没时间去想这两句之间的逻辑和意义有什么错误，人就已经被夜辰一把抱到了怀里。

他努力向地上的小惜伸出手，“姐姐！跟着我！跟着我！”

好在慕寒的护卫们也都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于天纪齐有多重要，顺手就将小惜给拎了起来，小惜绝对地一回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却也听得见身边的战况有多激烈，双眸一垂泪，她低声说道，“我的爹爹……还有弟弟……他们全在城里……”

天纪齐望着她，对着夜辰微张着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夜辰他们回城救小惜的亲人。

小小孩子，却也已经明白了生死关头的取舍之道。

夜辰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第一次由心里感谢岚宛清对天纪齐的特殊教育。

摸完之后，他才惊觉自己摸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脑袋，这一摸可是杀头大罪，当即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松了手。

天纪齐的小脑袋却一把扎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呜咽地说道，“……叔叔，谢谢你……”

夜辰微微一怔，突然鼻子一酸，心里一阵苦涩，努力清了清嗓子，只是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护卫结成队形，抱着两个孩子，寻着城上人少的地方往下冲，小惜嗅着空气里四处迷漫的血腥气，脸色发白地问道，“弟弟……死了好多人……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们？我们心里尊贵无比的皇帝，就不管他的子民吗？”

“不是的！”天纪齐大声尖叫，“他没有！他要管的！”

小惜被他难得的激烈反应吓了一大跳，吃惊地“望“着他，天纪齐却瞬间从激动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颓丧地低下了小脸。

“皇帝……”他嘟囔着，“……皇帝又有什么用……”

风将夜辰的衣襟给撩开，一副衣角落在天纪齐的脸上，带着血的腥味，天纪齐艰难的将衣布给撩开，从那刀光剑影之中，滚滚烟尘飞扬里，回头看向城头始终屹立不倒的岚宛清。

这是相遇之后，他第一次被迫与她分离，很可能从此一别，就是生离死别。

孩子的眼睛里有着晶莹的泪光在闪动，却始终隐忍着没有落下来。

“皇帝……”他淡淡地低喃着，“我要做一个……一个真正的皇帝……”

城墙之上，岚宛清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天纪齐离去的方向，而萧凌初，一直在看着岚宛清。

“我们……也走吧。”他说道。

岚宛清转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询问，就算是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不觉得意外也不生气。

萧凌初突然觉得他爱她的这份冷静，却又有着极度的恨，爱的是她这样的坚强和独特，恨的却是心里清楚得很，在另一个人面前，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偏偏她还不知道。

惊涛一般的爱与恨，只不过一瞬间，接着他又微微一笑，就如岚宛清素来的冷傲一般无一例外。

“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他说道，“再留下来，也不过一具尸体而已，越漠永远等不到……援军……”

岚宛清转头又去看底下忙着填充炸药的西番兵。

“我知道不会有援军。”她说道，“但是我又觉得，一定会有援军的，只要我再坚持，再多一刻也好。”

她目光越过越漠的外城，落在千里之外，那里似乎有着铮铮马蹄声，向着这里急急奔来，恍惚之中似乎有人在对她说……等我，再多一刻，再多一刻！

所以她明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在等。

萧凌初望着她的侧脸，她清冷的眸子里，难得的露出一丝迷茫，这让她的冷冽多出几分温柔的味道，就像那战火里的铿锵玫瑰，迎着朝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