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轰隆传来,刘文山捊须冷笑,申国的伏击早在意料之中,或者说,这次押运马匹本身就含有一个局。
凉国工部一共赶制出一千张弩弓,全部放在武原城试验。这次刘文山带来五百张弩弓,三万多支利箭,加上温九指携带的一百五十张,见识过弩弓利害的刘文山完全有信心将来袭的申军留在三眼村。
三眼村地势狭窄,不利于马队的全面展开,刘文山传令:“收缩成阵,马队向旁移开,不要冲乱了阵势。盾牌向前,长枪手准备,不要让敌军靠近。弩弓手每一百五十人为一队,轮番发she。”
潘仁强带着黑骑赶到三眼村看到一只龟缩的铁阵挡在面前,从盾牌的缝隙可以看到隐隐的寒光,那要命的弓箭隐藏在盾牌后面。看看地形,潘仁强下令,“第一队,尽量分开,冲开阵势,小心弓箭。”
三千黑骑分为十队,第一队在队长的带领下,呼啸着向前扑去,二百步处黑骑散开,马上的将士将盾牌护住前身,右手擎着明晃晃地砍刀。
刘文山冷笑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黑骑,这个老对手“潘炭头”的王牌,今夜就让它葬身在弩箭之下。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七十步,刘文山大声传令:“第一队,she。”盾牌一竖,露出藏在盾后的she手,平端着弩箭,闻令扣动扳机,箭呼啸地she向迎面而来的黑骑,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未中箭的黑骑尽力避开倒地的同伴,红着眼怒号着继续向前。
刘文山声音冷若冰霜,“一队退,二队she”。又是一轮箭雨,如同平铺的扇面向前扫过,黑骑手中的盾牌无法护住座下的骏马,又有几十名黑骑将士被she倒在地。
向前,倒地,继续向前,继续倒地,终于,离凉军还有二十多步远的地方,第一队黑骑全部倒伏在地。
潘仁强脸se铁青,心在滴血。凉军新式箭的威力已经显现无疑,三眼村这个地形让自己的黑骑无法展开,只能靠前面的将士用血肉之躯掩护后面的兄弟突进。如果对面的凉军有足够这种新式连发箭,布下几道战线,就算自己不顾黑骑的生死,冲破凉军的一两道战线,恐怕这三千黑骑就要交待到这里了。
战场不容多想,潘仁强下令:“第二队展开向前,注意防守,第三队、第四队、第五队紧跟在后,务必冲开凉军防线,如果能抢到新式弓箭,即刻退回。其他各队依次排好进攻队形,等候命令。”
蹄声再度响起,没有丝毫犹豫,第二队黑骑向着凉军露着死神狞笑的大阵冲去,紧跟着第三队、第四队、第五队。
身为黑骑第二队队长,姚信长带着兄弟们斩将夺旗,立下无数功劳,经历过一次次风险,也受过几次重伤,最后都安然无恙。这一次,姚信长清楚地知道自己很可能再也不能回来,拍了拍跟随自己多年的黑马,将手中盾牌尽量挡住马身,这匹黑马就如同自己的家人。
家里因为自己ri子过得不错,有百亩良田,父母亲来信说身子骨还硬朗,弟弟今年中了秀才,成了读书人,不用像自己一样在沙场搏命。媳妇是个贤惠人,拉扯自己的一对儿女,孝顺父母,来信说还想再为自己添个小儿子,这女人真是水做的。
黑马开始奔驰,对面凉军的盾牌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盾牌上的怪兽狰狞凶恶,像是死神冰冷的微笑。
姚信长觉得自己真的不怕,军人就该如此,为了身后的弟兄能顺利冲破防线,为了父母妻儿,为了那一对可爱的儿女能继续在院子里快乐的玩耍。“冲”,一声怒吼脱口而出,带着无比的激愤,带着满腔的热血,向前向前再向前!!!
凉军的箭带着啸声划过,身边的袍泽不时有人倒下。姚信长直视前方,突然黑马腿下一软,禁不住从马前摔了出去,身上热热的感觉,轰鸣的马声从身边响过,就再也不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