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青城站在矮坡上,全神贯注地握紧球杆,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第七洞,甩臂挥杆,很潇洒。
那只白色小球以一道漂亮的弧线远飞,蹦跳落地,滚了一阵子,落在了离洞口三米远的地方。
南宫青城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提起那支日本honma球杆,缓步走了过去。
四个黑色西装打扮的冷酷保镖随即跟上,其中一个临时充当起球童角色,背起沉重的球杆包。
田野狐则远远坠在后面跟着,刘三爷也是抽着雪茄,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只有迟随笔不在。
“他娘的,那姓萧的也真是够强悍的,我听说这一次黑龙团给他发的是一级黄泉书,意味着整个黑龙团都会参与进来,规格之高二十几年都没有过的了,即便是一只苍蝇也应该飞不过去。我记忆中,也只听说过25年前有一个叫萧蔷薇的女人享受过这种待遇,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脚底下,几千里的防御体系啊,姓萧的愣是还能够逃出生天,我估摸着丫是不是被观世音菩萨认作契儿子了?运气那么好,草tm的!”刘三爷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忿忿不平道。
“丧家之犬而已。”田野狐不屑一笑道。
“啧啧,就怕这条丧家之犬尾大不掉,回来反咬一口。”刘三爷面露忧色道。
“呵,你多虑了,三爷。萧云的这次中枪出逃,好比是皇帝的新衣被路边那个小孩口无遮拦当众戳穿,再想遮掩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退一步讲,即便他能侥幸苏醒,再次回来,也很难再回到以前在公子党一呼百应的权力巅峰了。因为权力这玩意儿,就像骑自行车,只有不断前进,才能保持平衡,一旦停滞,就会摔倒。姑且不说皇甫轻眉的再次亲政,会把萧云刚刚树立起来没多久的影响力完全冲淡,就单纯从公子党本身来说,萧云的威信已经不足以让他重登首把交椅了。因为公子党首先是一个庞大的组织,里面的关系鱼龙混杂,一切都是以集体利益为重,任何的个人崇拜都不能凌驾于组织之上。为什么萧云在b京之后,对公子党的把控能力强了许多?就是因为他给这个组织带去了实质性的利益,为公子党争到了一块地盘。而事实是,他的威望从一开始就望尘莫及皇甫轻眉,我想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不敢大刀阔斧地进行人事变革,将近二十万人,谁能保证不会逼反一些旧臣子呢?别忘了,隔墙还有耳啊,黑龙团整日在一边虎视眈眈,糖衣炮弹金钱美人这些伎俩肯定没少使,底下那些山高皇帝远、又滑头一点的墙头草,当然不会独守一枝寒梅,两边都接触,一明一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相信这是很普遍的现象。而这一次因为萧云的缘故,致使黑龙团横下一条心,全面向公子党进行报复,致使各个地盘都损失惨重,一度岌岌可危,他本人更是陷入昏迷,被黑龙团一路追杀,窝囊至极,他执政的根基已经动摇,就算日后他奇迹回来,皇甫轻眉再让一次位,底下的那些人物还能唯他马首是瞻?没谁会傻到丢下碗里的肉,去等河里的鱼的。我对这个组织有过研究,自从皇甫轻眉退位之后,公子党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此前四处黑骑的象征性人物丁耘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所以,萧云已经不可能再成为公子党的大公子,没了这层身份,他还有什么资本跟我们斗?”田野狐丝丝入扣地分析道。
刘三爷遭遇头脑风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想想,开口道:“别忘了,天师会。”
“别忘了,我们也有一个旗鼓相当的盟友。”田野狐玩味一笑。
“你是说天尊?”刘三爷猛地醒悟过来,这也是他前几天无意中听迟随笔提起过,非常惊讶。
田野狐笑而不语,望着地下泛黄的青草,轻声道:“不过,总觉得黑龙团这次的围剿有问题。”
“有啥问题?”刘三爷皱着眉头。
“这就要问他了。”田野狐平静道,视线远远看向了已经走到第七洞的南宫青城。
南宫青城换了一根推杆,同样也是日本的honma,他偏好这个品牌,也许是因为其世界上最昂贵的球杆吧,其消费者主要瞄准富有人士,不少影视界名流都是它的fans。它一直以手工制造球杆而闻名于世,其外表也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能。最贵的球杆就是南宫青城手中的这一根镀白金的lb-201推杆,杆身为碳钢杆身,每支售价为770英镑。
身体微曲,目光斜倚,瞄准目标,手臂轻甩,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白球直线入洞。
漂亮。
宁州,西山寺。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而作为四百八十寺之一的西山寺,位于西山的东麓山阜,整个寺庙外墙为明黄色,又被称为鹿鸣寺,据说是因山势起落大似麋鹿而得名,是宁州最古老的梵剎之一,多次毁于战火,命运多舛,历经劫难。那样的地势,那样的建筑错落,那样的颜色搭配,形成一种特别的美,不是大气,而是精巧秀丽。
如今,一场大雪过后,像似给这座古刹披上了一条白狐貂裘,一片庄重祥和,肃穆冷清。
白色的世界,心净了,世界亦净了。
一阵悠远的寺庙钟声响起,回荡在耳边,仿若我佛菩萨在颂佛念经,所有烦恼随之烟消云散。
在寺庙的西侧,有一座单门独户的“大悲殿”,殿宇辉煌,铜佛闪耀,浮图耸空,香火缭绕。
一个老太君正虔诚地跪在千手观音面前,右手捻着一串摩尼子佛珠,嘴唇微动,祈求着什么。
大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人畜无害的老人佝偻身子立在一边,静寂得仿佛可以听见人心。
那位老人的眼睛似乎很是疲惫,半睁半闭的,两道银眉也像一丛霜降后的杂草,了无生趣。
“他在外面跪多长时间了?”老太君闭着眼睛,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带有一丝沧桑嘶哑。
“有一个多小时了。”老人心若止水道,他不知道今年多少岁了,面容苍老,仙风道骨。
“哼,他也会知道自己犯了浑?”老太君冷笑一声,在空荡荡的佛殿里,显得异常的阴森。
老人默不作声。
“得亏孩子没死,要不然你们黑龙团都得跟着陪葬,真是白披了一张人皮。”老太君冷骂道。
“他知道分寸。”老人似乎想作解释。
“分寸?他现在老能耐了,爱怎么闹怎么闹,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老太君言辞锋利道。
“去,还是留?”老人平静地问道。
“按下葫芦浮起瓢,算了,我不相信其他人。”老太君手里轻捻着佛珠。
“明白。”老人淡然道,心里有底了不少。
“鬼谷子,你也别嫌我唠叨,陶瞎子是你带出来的,他犯了事,你别替他兜。”老太君说道。
“晓得了,叫他进来?”老人询问道。
“让他跪那儿吧,啥时候我这气消了,啥时候喊他,他那两条腿废不了。”老太君面目慈祥。
老人轻轻点头,回首望向佛殿外的阶梯下,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大褂的中年人正跪在雪中。
纹丝不动。
(第七卷结束,最后一卷即将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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