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湖集团老总柴进士的别墅隐匿于紫檀山脚,颐和国际高尔夫俱乐部的东北角,踪迹难寻。
此刻,他正与萧云光着脖子,在别墅的后花园里享受着温泉,浓浓的暖意驱赶着冬夜的寒冷。
对于近段时间江山集团的困境,柴进士心里一清二楚,也猜到了这位年轻人登门造访的意图。
“小七啊,咱们相识有一年多了吧?”柴进士用毛巾盖着脸,闭目养神。
“有了。”萧云神色平静道,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牌子的特制烟,烟雾随着水雾缭绕。
“我还记得一年前,你的江山集团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稍微大一点的资产都拿不出手,就敢把我和老石拉下水,搞了个天鹅湖房产公司,真是够钟,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不怕跟你明说,其实当时我也是抱着玩的心态掺和进去的,想看看你到底是块璞玉还是伪石,结果你是块翡翠,而且还是一块极品的老坑种翡翠,处处令我惊讶。”柴进士扯开毛巾感叹道。
“再极品的翡翠又有啥用?还不是债台高筑,被人追债追了九条街?”萧云苦笑道。
“爷爷都是从孙子走过来的,我刚创业的时候,同样是四处碰壁撞钉子。”柴进士淡然道。
“南宫青城真是要把我往死里逼。”萧云一想到这个从未相认的哥哥,心里就苦不堪言。
“能和解吗?”柴进士回身,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特制烟点着。
“我也试探问过,但跟老石的名字一样,石沉大海,毫无音讯。”萧云重重叹了一口气。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柴进士沉吟着,想想,抬头问,“你还有后路吗?”
“没了。”萧云摇摇头道,贾伯侯与周长恨的接连出事,端木子路的突然变节,让他疲于应付但也应接不暇,几十亿的债务更是像压在孙猴子身上500年的五指山,他默默抽了一口烟,感慨道,“你有钱的时候,寂寞总容易打发的,等你囊空如洗时,你才会发现,寂寞就像是你自己的影子一样,用鞭子抽子抽都抽不走。唉,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我很想打电话问问老天,这样有意思吗?”
“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柴进士那张成熟到沧桑的脸庞在烟雾弥漫中愈发模糊。
“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听你的建议。”萧云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不灿烂,但干净。
“把江山给我。”柴进士平静道。
“什么?”萧云猝然皱眉,他宁愿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听错了。
“创立一家公司不容易,我可以帮江山度过这一劫。”柴进士对萧云的表情变化视若不见。
萧云没说话,只静静盯着这一位像弥勒佛一般的中年人,半晌才笑道:“你也落井下石?”
“这叫雪中送炭。”柴进士语气平淡道。
“为什么?”萧云冷声道,最令他难受的,不是江山受困,而是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远去。
“我刚才说了,你是一块极品的老坑种翡翠,我嫉妒。”柴进士平静笑道。
“南宫青城也找过你?”萧云没搭理他这句胡扯,双眸虽微眯起来,却掩藏不住其中的哀伤。
柴进士笑而不语。
“日久见人心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却注了水。”萧云忽然放声大笑,夹杂着凄厉,稳定住情绪之后,才轻声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以前我一直没读懂这首诗,现在我懂了。一代名相周公都有被误会的时候,而王莽如果没有篡位,他的高风亮节将会永载史册。端木子路是这样,连你也是这样,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不可以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柴进士平静而笑。
“受教了。”萧云嘴角微翘道,再也没有大的情绪波动,起身准备穿衣服。
“你不想知道gch是谁卖给南宫青城的吗?”柴进士在身后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capital-select的幕后控制者是你!”萧云惊呼道,他最近一直在挖这个人,但收获不大。
“回去好好想想吧,现在只有我才能救活江山,我随时恭候你的决定。”柴进士淡然笑道。
萧云失声大笑,走到温泉旁的一张桌子,拿起桌面上的纸和笔写了一句话,然后就黯然离开。
柴进士看着他的背影,浮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披衣上岸,走过去拿起那张纸,定眼观瞧:
原来是北京城隍庙山门上的一副楹联:阳世奸雄违天害理皆由己,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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