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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午让老板温了两壶黑龙江的烈烧酒“北大仓”,再弄了黑白菜、拍黄瓜、尖椒干豆腐等几个下酒小菜,与萧云雪夜畅饮抒怀。说到东北人的下酒菜,那可真是不少,花样百出。但不论是富甲一方,还是下里巴人,选下酒菜都不是越贵越好,对于东北人来说,实实在在的才是最好的,如同东北人一样,朴实豪爽的xing格。
“‘酒是粮食jing,越喝越年轻’,至理名言啊。”萧云一杯酒落肚,火辣辣,看着空杯子感慨。
“这话,也就咱东北人敢拍着胸脯大声嚷嚷,咱啥都可以没有,必须有酒。”向午带着几分自豪。他这个人,白白净净一张脸,瘦瘦高高的身材,长得很秀气,态度也很斯文,神情间还仿佛带着几分小姑娘的羞涩。他的衣着很华丽,剪裁得也非常合身,只不过眼睛里带有些红丝,经常显得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
“是因为天冷的缘故吧?”萧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东北的冬天的确冷,我最记得当我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的时候,跟着我爸去加格达奇谈林木生意,当时我线衣、毛衣、棉衣全都套上了,外面还穿了皮大衣,早上四点一下火车,竟然觉得完全没有穿衣服,浑身像针扎一般,等走到旅馆的时候,手脚全都麻木了,好一阵子都缓不过来。”向午心有余悸道。
“难以想象,还有啥原因?”萧云夹起一根黄瓜嚼了起来。
“冬长,东北的冬天长得离谱,辽南这块还好,到吉林往北,就是一年里头有半年冬了。到小兴安岭北坡,一年里没有无霜期,白霜几乎天天有,七、八月也不例外。再往北,到大兴安岭,冻土一年不化,冻到两米多深,夏天来了,开始化,到秋天的时候,才化不到五十公分,底下还没化呢,上面又开始冻了,用不了一个月,上面下面就接上了。所以啊,大兴安岭人从来不用买冰箱,这个天然冰箱好使着呢。你琢磨琢磨,咱东北就是这么一个一年里面半年冬的生活环境,人们没事不出门,叫‘猫冬’。猫着干什么?除了打麻将,就是女人嗑瓜子闲扯淡,男人喝酒吹牛。猪肉炖粉条,小烧锅苞米酒,小孩子从小耳闻目染,长大了,也就学会了。其实不用学,熏都熏出来了。”向午几杯酒落肚,脸se红润了不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萧云感慨道。
“有没兴趣留下,做个东北人?”向午笑着发出邀请。
“得,对于我这种习惯了冬暖夏凉的人来说,还真没办法适应这儿的天气。”萧云坚决摇头。
向午大笑了起来。
他们俩是在南京认识的,就是在辛稼轩举办的秋水长天庆功宴上,萧云万没想到向午竟然是辛稼轩的幕后合作伙伴,占了九鼎房地产集团20%的股份。看来,不光是向晚有经商头脑,下江南与南宫青城合作投资实业,他的哥哥向午更是目光深远,早就秘密南下,踏足房地产业了,毕竟要想脱颖而出,不能死守东北这一亩三分地。
“今晚,本来我有机会替你除掉向晚的,你爸都说把他交给我了。”萧云晃着酒杯道。
“我知道。”向午垂下眼睛,当向鸡鸣说将向晚交给萧云时,他第一时间向萧云作了个手势。
“心软了?”萧云侧头望着他,当时向午给他打的手势是左右摆动食指,意思是别轻举妄动。
“他毕竟是我弟弟。”向午平静道,啪一下,扬起手就把一杯北大仓干了个底朝天。
“如果你的心真是柔情似水,软的不行,那就先放冰柜里冰冰呗,会硬的。”萧云揶揄道。
向午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介意我讲实话吗?”萧云询问道。
向午摇了摇头。
“也许,一个人要走很长的路,经历过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才会变的成熟吧。”萧云忽然百感交集,修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轻声道,“实话实说,向午,我觉得你此前三十一年的人生走得太顺了,基本上都是一马平川的柏油马路,以至于碰到了一条泥泞小路,你都不知道怎样去迈腿。人有善良的一面,是好事,但对敌人善良,就会把好事变成坏事。”
向午动动嘴唇,想辩解一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的,你想吃到馅饼,就要挣钱去买,或者自己学会做。”萧云严肃道。
向午还是没出声,神情开始凝重,有点崇山峻岭的味道。
“我不是在这里撺掇你去跟向晚窝里斗,但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向晚是向鸡鸣亲生的,而你只是养子,向鸡鸣再喜欢你,再欣赏你,他选择接班人的时候,一定会倾向自己的亲生儿子,从起步来说,你就掉队了。留下向晚,就等于养虎为患,历史上兄弟间骨肉相残的例子不胜枚举,曹植被逼七步成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等等,你都可以去仔细品味揣摩,所谓‘以古为鉴,可知兴衰’就是这个道理。向午,你是我的朋友,我又是公子党的魁首,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被扶正,明白吗?”萧云语重心长道。
向午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最终抬头道:“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萧云笑得山明水秀,夹起一箸凉拌豆芽菜吃了起来。
“这么有把握?”向午虽然问着,但也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想好后招了。
萧云呷了一口酒,微笑道:“聪明人能洞察事物未来,他们在发洪水之前养鸭,而不是养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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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苏楠已经心急如焚地在车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估计是为了方便下车,车门并没有关实,冷风飕飕吹进来,像刀子一样割着人的肌肤,苏楠却混不在乎,只望穿秋水地注视着那家馆的方向,黛眉紧锁。当见到萧云一瘸一拐的身影从那家馆里出来时,几乎是第一时间本能反应地蹦起来,拉开车门就跑过去,由于下雪路滑,跑得又急,还差点摔倒。
“你急什么呀?我没穿没烂的。”萧云牢牢抓住她的手,瞪着眼睛责怪道。
“怕你脚走路不方便,就想快点过来扶你。”苏楠扁着小嘴委屈道。
“傻瓜,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我以前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萧云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嘛,要不然,肯定比现在还要紧张。”苏楠扬起下巴,巧笑倩兮。
“我深以为然。”萧云笑得很璀璨,女人果然有着一种无人能及的能力,叫做天生的温柔。
“好啦,不跟你贫嘴了,赶紧的,上医院!”苏楠板起脸孔,以上级领导的口吻命令道。
“yes,madam!”萧云跟香港电影那些桥段学得有模有样,还敬了一个特别别扭的军礼。
“傻帽。”苏楠笑着骂了一句,其中的幸福感不言而喻,赶紧扶着他上了车,往医院驶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向午跟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打过招呼,反正当萧云一行人赶到那里的时候,一个副院长带着几个最好的外科医生立在了急诊室门口等候,吓了萧云他们一跳。本来也就是消消毒缝缝针吊瓶水的简单事儿,愣是被这群白衣天使复杂化,各种检查没完,甭提多热情,就差没跪下喊亲爹了,前后搞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认真仔细到拖沓冗长的地步。
到了凌晨5点多,萧云才得以离开医院,像逃难一样,看来医生们太过负责,也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