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要。
女法师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差点把眼前一堆化为飞灰的东西吹得到处都是。
幸好法术已经完成。她抬袖把那堆灰烬拂入壁炉之中,看着火焰在一阵奇异的亮蓝色之后,恢复了原本的暖黄。
安克兰从她身后几乎无声地走过,对她在做什么似乎丝毫不感兴趣……也可能是真的不感兴趣。就算他纡尊降贵地看上一眼,多半也只会给出“多此一举”或“徒劳无功”之类的评价。
可她到底不是他,她得十分努力,做各种各样的尝试,才能抓到更多的东西。
“这都是为了你呢。”她低头对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温言细语,“我小小的宝贝。”
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在这一刻,她才突然想起,去给斯科特“送别”的时候,由始至终,她都不自觉地把自己已经十分臃肿的身材藏在斗篷之下——即使她知道他已经对此无知无觉,她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怀孕的样子。
“女人啊……”
她对自己发出嘲弄的轻笑,拿火钳将壁炉里的火拨得更亮一些,惬意地在她的摇椅上坐下。
她大概得等上一段时间,但希望不用等得太久。她现在,可是很容易睡着的,而安克兰绝不会好心叫醒她。
科帕斯·芬顿坐在独属于他的椅子上,突然睁开了眼睛。
极北之光里的战鼓声,好像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再响起来了。
鼓声刚刚响起时确实有点激昂的感觉,毕竟那时他刚刚送走斯科特……可当那群恶魔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敲起来,就让人有点受不了了。
战鼓是那些家伙们从极北之光的西北角某个空荡荡的大厅里找到的。因为使用了龙皮和铁木,至今仍能敲响。可这面对精灵们显然有着独特意义的战鼓,对恶魔们而言就只是个新奇的玩具——地狱里是没有“战鼓”或“号角”这种东西的,它们的咆哮声就已经足够,因为它们从来也不需要激励同伴,只需要激励自己。
于是它们拿着那面鼓,敲一阵儿停一阵儿,说不定还会抢来抢去嬉笑玩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节奏可言。在低沉浑厚、震撼心灵的鼓声,这样听久了也只会让人烦躁无比。
通常它们玩腻了就会把鼓扔到一边。但今天……或许是因为今天毕竟是不一样的,当鼓声停下,科帕斯竟莫名地有些不安。
他坐着没动,想着要如何去探探那边的情况,瑞弗突然就推门冲了进来。
科帕斯皱起眉头——这家伙别说得到允许,他连门都没敲!
寒冷的冬日里,身材粗壮的男人却满头大汗,声音发僵地开口就是一句:“敌袭!”
科帕斯微握的手骤然一紧,脸上却还是镇定自如,只语气里带着几分冰冷的不满:“什么敌?袭哪里?”
“夜、夜鹰!”瑞弗终于能稍稍定神,把话说完:“夜鹰攻击了极北之光!”
科帕斯反而心中一松。所以他的预感并没有错,恶魔那里果然是出了问题。
然后他才考虑起这小小的意外——夜鹰本不该在这里。
留在极北之光的恶魔并不重要,它们原本就是被“剩下”的,可夜鹰现在应该在卡斯丹森林面对从极北冰原而来的野蛮人军队……一支亡灵大军。即使他们真有余力,偷袭极北之光和毫无必要。
……或许是为了那条傀儡龙。
想到这个,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翘。
他起身,虽然没有去支援那些恶魔的意思,但总得看看情况。然而还没走出神殿,他的脚步突然一顿,转向神像后的祭坛。
门关着,门边的守卫在他走过时恭敬地向他行礼,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可当门打开,他身后的圣骑士发出一声惊愕无比的抽气声,然后急急挤过他身边,拔剑挡在了他身前。
科帕斯嘴角微抽——忠心可嘉,可也未免太蠢。
他看向祭坛。祭坛周围,守卫们一如往常般站着,却双目失神,对他的到来亦毫无反应,只是如仰望神明般仰望着漂浮于祭坛之上的身影。
那是个一身黑袍的少年,身周却被火焰所环绕,满头金发微微向上飘起,也如火焰般摇摆。火光映在他蓝色的双眼之中,也将他苍白的脸颊映出几分血色。
他对牧师灿然一笑,笑容里依稀还带着几分羞涩,仿佛真是个纯真的少年。他居高临下,却又貌似恭敬地向牧师躬身低头。
“芬顿大人。”他开口,“我奉吾神之名而来,助您一臂之力。”
这番装模作样让牧师的眼神更冷了几分。可他能感觉到,环绕这少年的力量,的确是他的什么所赐。
——又找了一个。
他瞬间有些暴躁起来,脸上却纹丝不动。
他们互望着。在有人再次开口之前,被科帕斯扔在身后的瑞弗又一次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大人!……”他叫着,在看见霍安的那一瞬,声音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鸡,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