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看着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您相信我?您不觉得我也出现得太过凑巧了吗?”
博雷纳挠了挠头。
这话说得并没错——她与赛斯亚纳出现简直像是某种刻意的安排。在三重塔里见到他们的时候,博雷纳就意识到他们应该是诺威在库兹河口想要避开却又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的人。在三重塔里一路上东扯西拉地闲聊时,他听出罗莎和赛斯亚纳最近似乎又一直跟诺威他们在一起……
他无法确定他们是敌是友,却又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这或许也是阴谋的一部分?
博雷纳知道自己有些容易轻信他人,但他所有的收获……甚至他并不想要的某些东西,也正是因为他在真相未明时选择了信任。即便事实证明他是错的,他宁可坦然接受最后的结果,也胜过把精力都耗费在疑神疑鬼上。伊森曾经嗤之以鼻地骂他只是懒而已,但他一直理直气壮地将其视为某种智慧。
虽然有时很难说得清楚,但他的信任并不盲目。
“嘉利!巴雷特!“在他身后,那个独自玩耍的小女孩儿开心地大叫着,扑向正从洞口钻进来的人。
博雷纳回头看了看。那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还不到二十岁,普通得就像库兹河口那些总是精力过剩的小鬼。
“门罗在哪儿?”女孩儿问着,“老头子呢?他们被抓了吗?我们得去救他们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颇为期待。
“……帕蒂!”罗莎吼道:“那一点也不好玩好吗?!”
“他们只是去把船藏起来。”巴雷特微笑着,“我带了吃的回来,有谁饿了吗?”
帕蒂立刻像只敏捷的小猫一样扑到了他身上。
这些显然是罗莎的家人……有谁会拖着一家老小献身于某个阴谋?
“……是我连累了你们吗?”博雷纳有些愧疚地掐灭了心底最后一点怀疑。
罗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也很想把这些都怪在你头上。不过就算没有找到你,我和赛斯亚纳在从三重塔里出来的那一刻也一样会成为逃犯。而现在……恐怕就算我把你绑上漂亮的花结送给安特国王,他也一样不会放过我们——不管是因为命运还是什么鬼,我们算是被绑在一起了。”
博雷纳笑了,他喜欢这样的坦率。
“总觉得需要来杯酒庆祝一下。”他说。
他从前并不是特别爱喝酒,但自从被迫坐上王位之后,总是每天都忍不住要来一点。
但这会儿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罗莎却笑着走开,很快就提回了两瓶酒:“这是我父亲用来藏他走私的纳昔葡萄酒的地方……别的没有,酒多到可以让你醉死在这里。”
纳昔葡萄酒产自一个西南小城,看起来就像清水一般,却异常清冽,纯度极高,传说加入了某种神秘的药草,只需要小半瓶就能让许多成年男人醉得一塌糊涂,神志不清,因此在许多城市都被列为禁品,却依旧阻止不了人们对它的喜好。
即使长在遥远的北方,博雷纳也听说过这种酒的大名。他接过酒,拔开瓶塞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却只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醇厚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忍不住又喝下一口,才恋恋不舍地把瓶塞塞了回去。
身处异国,有许多事他原本就有心无力,再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天知道是不是又会错过几幕好戏。
“你有什么打算,陛下?”罗莎倒是悠然对着瓶子猛灌,“因为照我父亲的计划,他准备带上我们全家重新出海当海盗……我想那大概不怎么适合您。”
虽然心情有点沉重,博雷纳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海盗?”他指指不远处那三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大小孩子们。
罗莎摇头轻笑:“我知道,这是个混账计划,就像那老头子所有的计划一样……但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这地方还算隐秘,不过斯顿布奇有许多人都知道我父亲是个走私贩,其中有些人大概不怎么靠得住……迟早有人会找到这儿。您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以去吗?”
博雷纳挠了挠头。伊森告诉过他,安克坦恩在斯顿布奇有不止一个秘密的联络点,但并没有细说,他也懒得去问……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有机会与安特?博弗德好好谈一谈。”他不死心地期望着。
如果能解开一些显然会有的误会……他不相信安特就真的更愿意选择战争。
“恕我直言,陛下,这是找死。”罗莎毫不客气地说,“我们的国王陛下可不像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更何况这件事里的确有些东西很难说清楚。”
她干脆盘腿坐在博雷纳身边,低声告诉他每一个细节和她所有的疑惑,博雷纳静静地听着,心一点一点沉到最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