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一边斟酒。一边低声笑道:“既是好汉。师傅便做个主。放了他罢。”
李云吓了一跳。急忙摇手道:“这个如何使得。若只是寻常命案。只消向上司递个病状。再补个死状。便能开脱了他。可这厮在江州城中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是朝廷天下大索的要犯。若放了他。不知要干连多少人。”
朱富笑道:“徒弟也只是说笑罢了。管他黑旋风是不是师傅捉拿的。终究是师傅一路解送回來的。到底脱不了师傅一功。來來來。师傅请酒。”
李云摇头道:“贤弟。我李云岂是那等冒功请赏之辈。这黑旋风是谁捉的。就是谁捉的。与我无干。”
朱富叹道:“师傅也忒呆了些。冒领属下功劳之事。天下官场。哪里沒有。哪天沒有。偏师傅洁身自好。却还要受尽那些小人白眼。唉。不说了。师傅请酒。”
李云盛情难却。虽接了酒碗。却踌躇道:“贤弟。你也知道我。素日从不饮酒……”
朱富笑着向李云身后一挑下巴颏:“师傅只须做个样子即可。你不先表率表率。你手下这些人哪里敢放怀吃喝。”
李云回头一。果然他手下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馋着眼睛直往酒肉担子上。那样子恨不得连扁担都啃了。李云哑然失笑。便举碗略沾了沾唇皮儿。便还了给朱富。然后向众士兵笑道:“大家随意吧。记着回县里领了知县相公的赏钱后。可要到西门外我兄弟店里。好好作成我兄弟的生意。”
众士兵轰然称是。然后一涌而上。在几个火家的伺候下。大吃二喝起來。
朱富端过一盘果品菜蔬。对李云道:“师傅虽不喝酒。但走路也乏。吃些儿垫垫肚皮也好。”这一回李云不再推辞。接过來用了些儿。
这一边朱富招呼李云、朱贵、杨林和几个火家招呼众士兵。西门庆曹太公一帮人却不拢來吃喝。心下暗想道:“嘿嘿。是了。这些人只能算百姓。却不敢和这些吃公家饭的一个槽里争食吃。。只是他们若不吃时。待会儿动起手來。却不多费我的手脚。”
想到这里。便提起一个食盒。向曹太公那边走了过去。
李逵光着眼。早见了朱贵朱富弟兄两个。知是用计。见西门庆过來。故意道:“你们也请我吃些……你。你。你却却不是西门……”
西门庆用姜汁把自己手脚和脸都染黄了。掩饰住了自家的公子容颜。先前混在众火家队里时。李逵哪里认得出來。待走得近了。这才发现。面前之人竟是三奇公子西门庆。黑旋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说西门大官人不是去了二龙山兄弟去了吗。怎的到这里來了。他是个心直口快的莽汉。嘴上沒有把门的。当下便要开口泄露天机。
李逵嘴里话音一转。西门庆便知道这厮定然吐不出象牙來。当下飞起一脚。正踢在李逵大腿上。踢得李逵“哎哟”一声。把下半截话儿都咽了回去。
西门庆戟指着李逵喝道:“你个黑厮。既然知道是西门外朱家酒店來人。还敢在笑面虎的嘴里叨食吃。风大也不怕扇了你的舌头。给我闭了你那鸟嘴。还敢瞪眼时。老爷不消遣死你这杀材。”
李逵这才省悟。便低了头不吭气了。正吃喝的众士兵着有趣。都哄笑起來。
西门庆提了食盒。來到曹太公众人面前。打了个躬道:“各位走路辛苦。这里些须酒食。大家将就用些儿。”
那曹太公是个为人行短的闲吏。专一在乡里放刁把滥。勾结着沂水的贪官。近來暴有了几贯浮财。便也学着锦衣玉食起來。见打开的食盒中酒不醇、肉不细。曹太公哪里将这些粗糙吃食儿在眼里。便摆手道:“我在自家庄上。已经用过了。且让旁人吃吧。”
李鬼的老婆虽然想吃。但她正跟曹大户眉來眼去。唯恐吃了这粗食。失了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咽着口水拿架道:“奴家也不吃这等腌臜食儿。”
西门庆心中冷笑:“你们两个。却是自寻死路。”这正是:
自古刚拳输笑面。从來正气破奸邪。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