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或许他在想着怎么回答我,又或者他也并不清楚林燮和皇兄、言阙他们曾有过什么样的志向,他们曾想要打造一个什么样的大梁、甚至天下。
他看向四周。
正厅的窗户和大门的大咧咧的敞着,四周也没有树木可以藏身,一切一览无余。
“小殊不知道小姨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林家绝对忠于陛下,忠于大梁。天色已晚,小姨若没有别的事情了,小殊先回去了。”
我没有拦他,只是摇了摇铃,将白藏招了进来。
白藏手中捧着个长形的木盒进来,她将盒子放在林殊身前的桌案上,将盖子打开便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琴盒中放着的是一把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的古琴。
我指着那琴,道:“这琴是我意外所得,名叫绿绮曾为名家司马相如所用。我不喜乐理,这样的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是平白埋没了。你母亲爱好雅乐,你便带回去吧,就说是我提前送她的生辰礼物。”
半个月后是三姐姐的生辰。但几天后就是崔延的忌日,按着往年的惯例,我在那段时间都是不会参加饮宴的。虽然人是我弄死的,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那是崔朗的父亲。
所以提前让林殊过来把我给三姐姐准备的贺礼让他带回去,在外人看来也算合理。
林殊捧起琴盒,代三姐姐谢了我。
我微微笑了笑,道:“其实有些事情,我曾暗中提醒过你母亲,但她太信任陛下了。”
“我也相信舅舅,相信他对我林家的信任,知道林家的忠心。”
“林家有祁王,祁王有声望有势力,有随时都可以造反的能力。他甚至还有跟陛下不同的政见,经常当朝顶撞于陛下。所以,即便你们将那颗忠心掏出来递到他面前,他也不会信的。又或者,他会信,但是他更会怕。
因为啊,他太清楚自己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了。”
话已经说得太过明白,也超出了林殊此时的承受范围。
他虽天资过人,但此时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他捧着琴盒,踉跄的离开了公主府。
片刻后,朱明进来告诉我:“公主和林家小公子说了什么?他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马车都没坐,一手卸了车架,扛着那琴盒一溜烟儿就策马不见了。”
我笑了笑,道:“他这是明白过来了。”
朱明道:“这小公子倒是不负赤焰军少帅之名,寻常少年郎骤然知道了这种事情,恐怕还没有他这般能稳得住。”
“太聪明的孩子,总是要背负更多的事情。我是只愿朗儿能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的。不过,他也长大了。”
次日,满金陵的人都知道,我送了一把十分名贵的古琴给三姐姐。林家少帅知道母亲最喜此道,连夜策马从安阳长公主府把那琴给带了回去。
有林殊将这个预警转告给林燮。
林家即便是做最坏的打算,去造反,也绝对能有这个能力取得胜利。
我也因此对这件事情放松了下来,只让朱明那边的暗线继续检查夏江的举动,看看他会不会因为裁撤悬镜司之事狗急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