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话题朝着“腐烂物”一路狂飙,食客们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对劲,眼睛里的血丝黑中带红,瞳孔也开始扩散,好像马上要变成死人了。
步流星立马从明哥手中夺走鸡腿堡,低头猛啃,雪明想拦都没拦住,阿星太高了,根本就拦不住。
刚啃了几口,阿星就说不出话了。
江雪明内心隐忧,也不知道阿星现在是什么情况,紧接着就听见阿星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在嗷嗷怪嚎。
“喔喔喔!——哇哦!哇!”
从阿星的嘴角溢出来鲜红的酱料,像是血的颜色。
“喔喔喔喔喔!嗷嗷呜!——”
那个大男孩似乎得了癫狂症,开始手舞足蹈,反倒是食客们被这家伙吓住,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还活着!——”步流星终于吐出一句人话:“我感觉!我感觉!这只鸡还活着啊!”
娜娜美直接变成了狂暴挠头组长。
“这是我吃过最棒的汉堡!”阿星满嘴的番茄酱,还叼着半块酸黄瓜,双手捧着汉堡包,歇斯底里地形容着:“绵软的面包块夹住弹力十足的鸡腿肉,一口咬断的时候,腿肉排的肌肉纤维像是松绑的皮筋一样,在我的嘴里爆炸了!它们在弹跳弹跳!不停的弹跳!像是鞭子一样,把酱汁抽打到口腔的每一个地方,蹦蹦跳跳的拍打着菜叶和西红柿片,酸黄瓜的分量刚好能去掉那点鸡肉的腥臊。”
紧接着,阿星又猛的啃了一口,脸上泛起诡异的潮红,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喔喔喔!噢噢噢!——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处理鸡肉的厨师绝对是个技巧卓然的[Killer·杀手],他不光杀了这只鸡,还让这块鸡腿肉在汉堡包里活过来啦!明哥,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哦...不用了...我...”江雪明一时半会居然真的看不出来——看不出来阿星到底是假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因为要阿星演戏,那绝对是一点技巧都没有,全他妈是感情。
而且看看这些个食客——他们好像完全没在意阿星口中,那个[Killer·杀手]的用词,完完全全被阿星的热情带跑了。
“你说的好呀!小伙子!你说得好!”
“请原谅我没啥文化,吃到这种美食的时候,只能用吐出‘他妈的太好吃了’这种粗俗的句子。”
“多说几句!多说几句吧!这小子身上有团火!”
......
......
阿星在吃东西时的那种热情甚至让护命符都开始发光,等他舔干净手指头上的酱料,等到食客们心满意足的散开——
——江雪明才偷摸问了一句。
“你刚才...是装出来的吗?”
步流星:“什么装出来的?”
江雪明:“没事了...”
心中的疑问又多了一个,阿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连他都赞不绝口的汉堡,这些厨师到底在上边施了什么魔术呢?
有维克托老师的魔术底稿作例子,这么想着——江雪明是真的不敢再去碰那个鳕鱼汉堡。
只是这玩意该怎么处理呢?
稍加思索,江雪明像是装工程零件似的,把鳕鱼堡组装完整。
“我不饿,娜娜美长官,你吃了吧?”
“哦!好。”娜娜美随口用日语解释道:“这就是我说的没坏处,这里的东西非常好吃...”
步流星立刻给翻译一遍。
听见娜娜美的回答,江雪明突然来了兴趣,长官愿意主动开口,总不是什么坏事。
“那你说的没好处是...”
“等会我和他。”娜娜美把最后一点汉堡塞进嘴里,使劲往喉口拍打,像是填鸭似的,完全咽下以后,才作答:“要去厕所吐一会。”
“啊?”步流星想了想,没搞明白其中的深层意义:“为啥我会吐?这玩意那么好吃,我感觉我的身体完全不排斥它呀?”
娜娜美解释道:“除了面包、油脂、蔬菜和酱料。像是肉这种玩意,我们的身体会把它排出来的,所以我说也没什么好处,就像是吃素食的肉味调剂品,我们的胃完全消化不了。”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二十来秒。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厕所吐一会。”娜娜美长官长官的脸色发白,像是闹肚子了,先走一步。
“长官你开玩笑的吧?”步流星额头冒着冷汗,连忙跟了上去。
江雪明也要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能拍到有用的画面,BOSS要是对这些信息感兴趣,还能加点钱。
“我陪流星哥哥去吧。”小恩里克满脸的难为情,只觉得尴尬,“我想流星哥哥也不愿意在熟人面前吐得满地都是,对吗?这是很私人的事情......我去上厕所,或者洗澡,爸爸妈妈在一边看着,我浑身都会难受。”
江雪明只觉得这小孩子挺懂事的,又多嘱咐了一句,“阿星!你记得拍照!最好录下来!”
步流星飞也似的往厕所狂奔。他感觉胃袋在翻涌,那些鸡腿肉真如娜娜美长官说的,一刻都没消停下来。
他捂着口鼻,感觉随时都会吐出来,带着酸水的饱嗝不停往外冒。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条条柔软的肉虫在胃囊的纤毛里钻进钻出。
......
......
从隔壁女厕所传出震耳欲聋的呕吐声,听来娜娜美长官已经开始吐了。
阿星一头撞进独间,抱着马桶一通狂呕,这厕所还算干净,但是墙皮已经掉光,露出其中简陋的红砖结构。
阿星的鼻咽管和眼粘膜受了强烈的刺激,一下子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没想到这个汉堡会有那么厉害的副作用,但是它真的很好吃。
酸水和一条条粉嫩的鸡肉纤维倾泻而出。
从厕所门外还传来恩里克小子的几句关照:“流星哥哥,你没事儿吧?如果吐得太厉害了,你受不了,我就喊其他人来帮忙,小区里有医生。”
“没事没事没事...呕——————”阿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视线也渐渐开始模糊,伴随着呕吐陡然猛增的颅压和血压让他的意识渐渐要离开身体。
小恩里克又说:“流星哥哥,你这个样子,还能教我打乒乓球吗?”
“可以的...呕——————”阿星突然看见,马桶里的鸡肉碎块像是进了油锅,开始抽搐翻滚,眼神在刹那间失去了焦点,被这怪异的现象狠狠咬住了脖颈一样。
没有任何素菜从嘴里冒出来,只有这些古怪的鸡肉,在马桶中不知死活的弹跳着。
阿星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已经开不了口,胃酸涌上喉口的感觉就像是一把火在烧,气管要是沾上一星半点,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把两条鸡腿全都吐干净之后——
——他努力擦干净泪水和鼻涕,才猛然发现,原本浑浊一片的马桶水,现在变得清澈起来。
除了漂浮在水面的一些食物油脂以外,就像是时光回溯一般,肉料碎末重新组成了两条完整的鸡大腿。
它们还在不断的抽搐着,在光溜溜的马桶壁上攀爬,撞在马桶圈的顶边,又落回水里,溅起水花。
“你不会骗我吧?流星哥哥...”小恩里克的声音近在咫尺。
阿星被这诡异怪诞的一幕惊得忘记说话。
“只有大人喜欢撒谎,会骗自己,但是我知道,我是再也长不大了。”那个孩子的声音越来越阴沉。
阿星猛的回头——
——小恩里克攀在厕所的门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种眼神,就像是猎人盯住了猎物。
“与其麻烦哥哥每天都要活力十足的和我做运动,不如把你的脑袋剁下来,毕竟我等不了那么久,我无法欺骗自己——就请你把那副强而有力的身体...交给我吧?”
那个孩子手里,握着两把光洁如新的菜刀——在大厨们的保养下,已经磨得非常薄,但毫无疑问,它们肯定能杀人。
小恩里克的眼睛里满是黑色的类油脂物质,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亡命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在阿星疯狂的呕吐时,从披风中露出的枪械,亦或是其他的原因,让这个小孩子想到了[死亡]。
从这个十岁的孩子手中,两把菜刀绵软无力一前一后飞了过来!
阿星瞪大了眼睛,可是这副下蹲的架势完全没办法发力,在这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他壮硕的体型连手都伸不开,何况还是背对着目标。
他心一狠,冲向破破烂烂的红砖墙,好比田径运动员起步奔跑的架势,要在刀子落到天灵盖之前——闯出一条生路!
他抱住头,猛然撞上红砖石墙,只听两下凄厉的撕裂声,感觉后心一凉。
锋利的刀锋带着斗篷割开背脊的灵衣,停在避弹衣的凯夫拉层,敲在后心钢板上。
——当阿星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女厕所了。
砖石落了一地,他的小腿被马桶的瓷片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两条手臂因为巨大的冲击力隐隐作痛,右臂的肘关节已经麻了,身上落了不少石粉。
娜娜美长官刚从厕所里探出脑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地板上还留着不少她呕吐的污渍,以及两块鲜活的鱼肉,像是挣扎着,要跟上鸡大腿,一起回到厨房,回到它们原本的身体里。
娜娜美长官掏出枪:“什么情况?!”
步流星咬牙切齿,猛然回头,看向自己撞出来的人形空洞。
小恩里克攀过大门,跳了下来,一路往女厕所走。
一边走,这个熊孩子一边说。
“为什么你不肯死?为什么呢?流星哥哥!为什么你那么自私!只要你愿意把身体给我!我就把你的脑袋装到我的身体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了...为什么...”
娜娜美调转枪口一个五十连发。
不带一点犹豫的。
连一句台词都没说。
像是家常便饭,轻车熟路了。
那场面过于R18,我不能在这里详细描写她是如何把一个人类幼童外形的怪物,用P90打成了二十多片碎块。
“Change bullets!”
她大声喊着“更换子弹”的待击指令。
往P90上加了新弹匣,动作非常快。
对着地上活蹦乱跳的碎片,又是五十发。
把二十多块残肢分割成五十多块。
还觉得不够似的,掏出副武器G26清空弹匣,手段狠厉态度果决。
一个小恩里克,变成一地小恩里克。
“Refill!”她喊着“再装填”的短语,提醒阿星注意警戒。
直到手里的武器重新恢复待击状态,她才开始换气,作深呼吸。
再看男厕所独间的场景,木门上满是弹片弹跳刮擦出来的痕迹,黑漆漆的血液溅在左右两侧墙壁上呈放射状,像是烧开的水一样,不断的沸腾爆烈。
它们似乎还活着,永远都杀不死,地上的肉块在慢慢复原。
绵延不绝的超音速子弹发出的巨响,很快引来了其他人,厕所门外开始吵闹,紧接着开始哀嚎惨叫。
阿星被一连串的子弹爆鸣震得耳朵疼,回过神来时,娜娜美长官揪着他的披风大声喝令。
“有一个怪人变成[亡命徒],其他人也很快会被他的情绪传染的!准备战斗!GO GO GO!我们要逃出去!”
步流星立刻掏出武器,跟在娜娜美长官身后步步为营。
“雪明大哥不会出事吧?!”阿星很急。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救他!”娜娜美更着急。
可是心急火燎是没有用的,他们小心谨慎的摸出厕所,紧接着就听见餐厅传出绵密如雨的枪声。枪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哑火之后,又有重物砸地时的动静。
阿星和娜娜美小心翼翼的摸到厕所廊道,就看见脑袋稀碎的尸首横在洗手台前——血流了一路,好似失去脑袋以后手脚也不听使唤的僵尸,走到洗手台才倒下。
他们刚冒头,就望见江雪明成了黑漆漆的“血人”,一只手掂着魔杖,棍棒上全是黑色的粘腻血液——另一只手捏着一头吉娃娃,这头宠物犬像是得了失心疯,亮出尖牙,哪怕气管被人掐住,两眼暴突还在狂吠。
原本还有三头大型犬在外面散步,听见枪声时就变得狂暴,这些怪物冲向大门时气势汹汹。
当头的大金毛浑身像是过了电流,毛发也膨胀起来。
中间的边牧眼睛都变成纯黑色,龇牙咧嘴要扑过来。
最后那头哈士奇像是变回了野狼,想起了远古的狩猎本能。
到了门口,这三头大狗听见雪明手里脆生生的“咔擦”动静。
哥仨一个急停,原地绕了个圈,去别的地方溜达了。
餐厅各处挂着断肢和脏器,大多还算完整的尸首都见不到脑袋了,还有不少扭曲变形的刀具,断裂的餐叉,墙上的那把老吉他也断成两截,整个大厅都是血——
——江雪明用塑布擦干净脸上的血,手指上的钢之心还在发光,紧接着一个利索的抛投,把吉娃娃往门外甩出去五十多米,回头问了一句。
“这些家伙,刚才听见枪声就开始发疯,一半人去厕所堵你们,剩下一半怪喊怪叫的——我只有一个人,心里很害怕,你们怎么愣住了?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