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有印象?
也不想对这个男人有印象。
“哼,那么久没见,却连声招呼都不打?嗯,这样也好。毕竟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不能因为曾经联手过一次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但是,满身香水味的神父却亲切地笑着这么说。
这家伙是谁啊……
除了对眼前这个诡异的神父感到可疑之外,上条更对“失忆前的自己竟然会认识这种人”这件事感到可疑。
另外,还有一件令上条挂怀的事。
上条往小巷内瞄了一眼。茵蒂克丝一个人跑到那里面去了。现在可没时间去理会这个破戒神父……
“啊,茵蒂克丝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只是使用了驱除闲人(Opila)的符文刻印而已,她大概只是感觉到魔力的流动而去调查了吧。”
上条愣了一下。
符义魔法。日耳曼民族从公元二世纪就开始使用的魔法语言,简单地说就是“带有力量的文字”,例如说在纸上写下“火焰(Ke
az)”,就会从纸上冒出“火焰”。
……怎么……回事?
上条的喉咙,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并不是因为眼前的神父说出了关于什么莫名其妙的符文魔法的事情。
而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知识,竟然会理所当然似地不断从自己脑海涌出。
这很明显是异常。简直像是清澈的河水中央,插着一辆生锈的机车一样,在常理的世界中宛如开了一个大缺口。
就跟绿灯的时候可以过斑马线,用手机传简讯要花钱等等常识一样……“魔法”这样的东西,竟然跟这些生活中的普通常识,理所当然似地混在一起──!
“失忆前”的上条当麻,到底是居住在什么样的一个世界里?
上条当麻在这时候,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害怕。
香水味浓郁的神父不知道从上条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闭起一只眼睛轻轻笑了。
上条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没有心思与他人对话。他只能暧昧地微笑,以强硬的方式将心中的诡异感觉压抑下来。
那一瞬间,红发的神父取出了一张像是卡片的东西,说道:
“Do
s.mile with eve
ythi
g. A
you
eady the die?(笑什么!想找死吗?)”
红发神父的笑容如同蜡像的脸被溶化般,向两侧扩张。
一阵寒意。
上条心中“失忆前”的知识,对身体发出了电波,诉说着危机感。
还来不及思考,上条便举起右手。
上条迅速地将右手伸向眼前──如同要遮断正射向眼里的光芒。那一瞬间,神父的右手手掌中喷出火焰,简直像是从神父手中喷出了汽油,瞬间便生出了一条火红的火焰剑。
神父连一秒都没有等待。
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宽容──用力地将火焰剑朝上条脸上挥下去。
火焰剑在接触到物体的那一瞬间便迅速膨胀,并且如同气球般爆裂,火焰洒向了周围。
火焰吸收氧气,发出了可怕的声音。摄氏三千度的火焰地狱带着漩涡侵略周围的一切。
轰!火焰的气势完全没有停滞。
唰……但在一瞬间,便如同结冰并碎裂似地消失了。
“呼……呼……”
上条依然没有放下慌忙举起来保护脸部的右手,不断重复着粗重的呼吸。
幻想杀手。
存在于上条右手中的神秘能力。不管是任何异能,就算是神迹,被触摸之后也会完全消失无踪。
“呼……呼……!”
看着全身僵硬、颤抖、完全动弹不得的上条,神父终于满足地笑了。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上条当麻跟史提尔.马格努斯的关系就应该是这样。不要让我一直重复,毕竟我们的关系不能因为曾经联手过一次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神父的笑容,如同被撕裂、溶解般向外延伸。
但是,上条却无法做出回答。并不是害怕自己体内那股异常的力量,也不是害怕眼前这个自称史提尔.马格努斯的神父。
如果要问上条在害怕什么,只有一个答案。
他害怕的是自己突然被火焰剑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攻击,竟然可以完全不做任何思考,以反射动作理所当然地挡下攻击——这些自己的“知识”。
真是可怕。
“你……干什……么──”
上条急忙往后退了两三步。“知识”与“失忆前”的上条当麻正在诉说危险的到来。
没有时间去理会“内部的敌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对付“外部的敌人”。
或许这也是烙印于脑海中的“知识”之一吧,上条怒吼着,摆出不属于任何格斗技类型的打架姿势。对于自己竟然会这么习惯打架,连自己也很惊讶。
面对着这样的上条,神父模样的魔法师轻轻笑了。
“嗯?我只是想跟你说个秘密而已。”
这是什么鬼话?上条在心里想着……但就在这时,史提尔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大信封袋。
感觉起来就是装着重要情报的大信封袋。难道他真的想跟我说什么秘密?上条蹙起眉头。在这个单向三线车道,如同飞机滑行跑道般宽广的大马路上,这个人刚刚才搞出了大爆炸,现在却想跟我在这里说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上条突然发现一件事。
刚刚明明引起了这么大的爆炸,周围却完全没有陷入骚动之中。
不对。直到现在上条才看清了事实。
并不是“没有陷入骚动”。而是根本就没有人。在这个单向三线车道,可以拿来当飞机滑行跑道的大马路上,左右并排着数间百货公司,但是仔细一看,整条路上既没人也没车──只有上条跟史提尔两个人。
风力发电机的螺旋叶片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回响于无人的街道上,如同骷髅的笑声。
在远处,可以听到无人平交道的警笛声正在响起。
“我刚刚说过了──”
如同要打破夜晚湖岸的宁静似的,史提尔轻轻笑着说:
“──我使用了驱除闲人(Opila)的符文刻印。”
“去吧(Ehwaz)。”史提尔说着,将手中的大信封袋如同明信片一样用食指弹了出去。厚厚的信封袋如飞盘般旋转,并慢慢降落到上条手上。
信封袋口写着奇妙的文字,仿佛要封住里面的文件。
史提尔喃喃自语的瞬间,信封袋的文字开始发光,封口如同被刀子切开,从中间分开。
“你听过‘三泽塾’这间补习班的名字吗?”
史提尔用唱歌般的口吻说着。大量的资料每一张上面也刻着符文,如同魔法地毯一般,只有必要的资料才从信封袋中飞出来,在上条眼前飘呀飘。
没有任何记忆的他,只能将这个名字从自己的“知识”中扫瞄。但是,还是对“三泽塾”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看来,“失忆前”的自己对大学联考应该是没多大兴趣吧。
“据说,这是这个国家中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升学补习班。”
史提尔意兴阑珊地说着。
补习班,正如同字面的意义,就是用来补习的学校。大学联考失败的重考生,都会聚集在这个地方念书。
但是在学园都市内的“升学补习班”,还有另外一层涵义。那就是对于那些原本就有实力上大学,但是为了上更好的大学而选择重考一年的人,提供一个念书的地方。
一张资料飘到上条眼前。
看来,三泽塾除了是“升学补习班”外,还针对尚未变成重考生,也就是尚在就学中的一般高中生,提供了考前冲刺班的服务。
“……你跟我提补习班干吗?该不会是介绍朋友加入,学费就可以打折吧?”
上条以明显充满不信任感的表情看着史提尔。
因为眼前这个满身香水味的神父,跟补习班这样的字眼实在是八竿子也扯不到一起。
“事情是这样的,”──史提尔兴味索然地说明。
“有个女孩被监禁在那里,而我的任务就是把她救出来。”
上条愣了一下,看着史提尔。
并不是因为“监禁”这个可怕的字眼,而是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认真的。当然,就算史提尔疯了,对上条也是不痛不痒。但是这家伙可以使用如同火炎发射器的魔法,所以如果发疯的话实在相当危险。
“嗯,本来以为让你看资料你就会了解的。”
史提尔竖起了食指。上条手上的信封袋中不 断飞出影印纸,如同雪花般在上条周围飞舞。
一张“三泽塾”的位置关系图。
但是,位置关系图的图面,跟从外部以红外线及超音波测量出来的实际尺寸有误差。很明显地,建筑物内到处都像是被虫子啃噬般,出现扭曲的密室。
一张“三泽塾”的电费表。
但是,调查所有房间内,所有电器用品的耗电量之后,还是跟总金额不符。很明显地,建筑物内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在大量使用电力。
一张进出“三泽塾”的人员名单。
但是,不管是老师或学生,很明显地,都在囤积大量的食物。假装是垃圾回收业者进去调查了垃圾桶内的垃圾之后发现,数量也不对。很明显地,“三泽塾”需要提供建筑物内“某些人”食物。
而最后一张是,
距今一个月以前,有人看到一名少女进入“三泽塾”的大楼之中。
根据学生宿舍管理员的证词,后来该名少女就再也没有回宿舍房间了。
“现在的‘三泽塾’,似乎已经变成了以科学崇拜为主轴的新兴宗教了。”
史提尔兴味索然地说着。
科学崇拜……?上条讶异地皱起眉头。
“就是……那个吧?神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幽浮上的外星人、还有说什么只要采集圣人的DNA,就可以培育圣人的复制人之类的那些玩意……?”
“科学与宗教水火不容”这样的想法其实是很肤浅的。西方世界的医生或科学家,有很多也是基督徒。
但是,像这样的科学宗教如果被逼急了,将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来,这也是事实。毕竟这些人拥有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制造毒瓦斯跟炸弹根本是家常便饭。
不但是科学技术的最前线,同时也是学习与教育场所的学园都市,对于科学宗教这样的东西总是特别小心翼翼。毕竟原本就是进行“教育”的地方,一旦有什么差错,教育现场马上就会变成洗脑工厂。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教义是什么,但是老实说,不管‘三泽塾’变成了何种狂热宗教都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被瓦解了。”
“说得极端一点,”史提尔毫不在乎地说:‘三泽塾’被占领了。半吊子科学的假宗教团体,被真正的魔法师──不,正确的说,应该是苏黎世学派炼金术师给占领。”
“真正的……?”
“是啊。虽然我也觉得有点怀疑……等等……”
“怎么?”
“……你的配合度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你这家伙,该不会因为听不懂的关系,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吧?”
上条吓了一跳。
并不是因为被史提尔说中了。其实上条还蛮认真地在听史提尔说话,而且对于自己听不懂的名词也是努力地去理解并响应。
而是因为他这么做,却反而被认为不对劲。
感觉就好像是被别人发现,现在的上条当麻与“失忆前”的上条当麻不太一样。
“现在”的上条不知道眼前这个魔法师跟那个少女有什么样的关系。
但是,不管是关系多么疏远的人,上条也不希望被发现自己失去记忆。
上条看见了。上条在病房内看见了。
穿着白色修道服的少女哭泣的模样。把眼前的男人当作是“失忆前”的上条,因而喜极而泣的模样。
......
......
与此同时——
夜幕就像漆黑的宝石,点点星光如同晶莹的泪花,悠远而悲凉。
都说眼中看到什么样的景色取决于观赏者的心境,林木觉得这话很对。
夜空时而神秘绚烂,时而悲凉遥远。
此刻的林木坐在房间窗台上,孤独地望着深邃的夜幕。
某种情绪在胸口堆砌酝酿。
耳边时常会响起某个婴儿开心的叫喊,每当林木下意识看向身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就一阵发狂。
红色在眼中浮现,四刃钩镰缓缓凝成。
林木呼了口气,从窗台上跳下,飞到了隔壁公寓的窗户前,一把拉开后,林木和公寓的主人对视上了。
一方通行捞泡面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道:“这是最后一桶,我也没有了,想吃自己去买。”
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