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下车的是个小胖子,他跑到另一部车后面,恭恭敬敬打开车门,从里面伸出一条美丽纤细的腿,踩着足有十厘米的恨天高,接着是纹丝不乱的蓝色短裙、蓝白相间的小西装,柔嫩的天鹅颈,优雅的下巴,以及丝滑的齐肩栗色头发。
这个美女的脸上戴着硕大的墨镜,红唇如火,鼻子精致,耳朵更好像是半透明的贝壳——娱乐界大咖Lete小姐,网红,电视节目策划、导演、主持人大驾光临!皮埃尔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小脑失去了平衡,大脑失去了主张,幸好三条腿还算稳当,没有出洋相……
美女在黄蜂一样慌慌张张的助理们扶持下终于在土坷垃上站稳,她将环境迅速地扫描一转,最后将目光驻扎在这个又蠢又胖的警察身上。
“请问洛博士在吗?”她沙哑曼妙柔软带着小钩子的声音如感冒发烧的黄莺出谷,又似秋后枯叶顶着寒风和淅沥沥的小雨发出的呻吟、亦或是无尽蔓延的水藻操弄下的泉水从山崖下滴落的叮咚……她的雪白的牙齿整整齐齐密不透风泛着银光似有金属质地,她的红唇比电视上更炫目多彩甚至压倒了被落日点燃的天边那朵红霞。
“呃,嗯,”皮埃尔好不容易想起来这个女人刚才提的问题是什么,他笨拙地指向身后,“洛博士——”。
风流倜傥的巴黎人和乡下土包子终究应该是不同的……如果是城里警察,现在早已跟老娘我聊骚上了,Lete小姐想,这个老实木讷的乡巴佬也许很能派上用场……讲真,被误认为是乡下片儿警的皮埃尔的确是法国城里人之耻。
Lete小姐大方地给了个微笑,嘴角向左边上扬,强势模样中带上了一点诱惑和妩媚……如果不是这一笑,皮埃尔的心里只有厨娘,这春风抚面的微笑夺去了皮埃尔的魂魄和认知,他的脑子里除了那双红唇再无他物。
皮埃尔失魂落魄地看着Lete小姐从他面前狭小的空间里挤过去,助理们的推推搡搡已经不能触发他的感知了……
当大部队在摄影机和灯光师的加持下冲进客厅时,洛家人安安静静地围坐在沙发里低声交谈,没有垃圾食品,没有贵到死的红酒,没有手机,没有黑仆,没有手枪,没有一丝血腥家庭样子。他们在表演“古典贵族家庭聚会、共享温馨时光、不喜被外人打扰”的情景喜剧。
Lete小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摄制组绕着客厅,把能拍的素材拍了个够,全程无人拿眼睛注视他们——这是事先说好的:真人秀摄制组一到,洛家人自己忙自己的,只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在镜头之外,mandy问看上去像是场记的副导演,“真人秀是不是就是直播?”
对方摇摇头,“会有后期配音和剪辑。”他尽量放低音量,但还是被红唇女瞪了一眼。
镜头开始对着洛家人一个一个地给特写:洛老爹被要求坐在阳光照得到的角落里打鼾;洛妈被要求在厨房里擀面;mandy被要求拉着Luke在花园里歪歪扭扭地走;洛可嘉周围全是孩子,大家装作在听他讲故事,而洛可嘉则表演好爹地的角色,尽量绘声绘色,故事内容是东方传说——孩子们听得入迷,开始提问并辩论,最后把摄制组给忘了,全心全意地争论是“降龙十八掌”厉害还是“吸星大法”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