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兰骆玲的要求时,段沉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找到先王的尸身?先王是死在了天阳门没错,可自己凭什么在戒律森严的天阳门里自由进出呢?更别说要找一具尊贵得不能更尊贵的尸体了,这简直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兰骆玲明显地感觉到段沉的抵抗情绪,她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那个微笑,整个人收起气势,就像一个妻子在追忆着自己的亡夫。
“你应该知道吧,先王最后一次现身,就是在天阳门里。”
段沉点点头,没有接话。
“玉阳子那个家伙,在先王失踪后,单方面宣布了他的死讯。这不仅对整个王朝,乃至于对我,都是一份不可磨灭的打击。”
“姥姥……”段沉眉头皱起,有些心疼地看着兰骆玲。
姥姥一定是深爱着先王的吧,奈何她的爱,偏偏得不到先王的回应。
“小外孙,你是不是以为,我嫁给了先王后,雍宁两个王朝,必定会成为同盟,组建友好邦交?”兰骆玲不得段沉回应,冷笑一声道,“起初,宁王朝确实是有这个意愿的。不然花灵宗也不会在雍王朝设立分门,并且一跃成为两朝的四大宗门了。”
“但在先王失踪以后,这份还没来得及建立的友好,就被天阳门的举动给彻底破坏了。”兰骆玲望向远方,似乎穿过了时间长廊,看到了那段迷茫无助的时光,“玉阳子宣布了先王的死讯后,就躲在天阳门里不再露面。元启和我数次登门,他都避而不见。渐渐地,我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怒不可遏,再到以泪洗面,最后完全失去了信心。”
“我很不甘地接受了先王薨逝的消息。元启心疼我,劝我回去落霞庄,静静地等待他的消息。他在天阳门里驻守了五年,我也在这片山庄里苦等了五年。”兰骆玲忽然笑起来,笑容清冷得像一轮冬日的弯月,“最后,连元启都放下了执念,开始游历天下。每年他都会到山庄看看我,还会到天阳门和玉阳子争辩。玉阳子虽然接见了他,但口风紧到令人发指。我就这样,一直都没再听到先王的消息。”
“小外孙,”兰骆玲回过神,把段沉从往事中拖拉出来,“我之所以拜托你这件事,是因为在你身上,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似乎正一步步地,将你往天阳门的火坑里推。元启应该是从玉阳子那里打听到了什么,所以他坚定不移地收你为徒,甚至不择手段地留下你。”
“我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但我已经信不过他了。”
这句话在段沉的脑海里久久盘旋,挥之不去。所以他在刚才和女子的争辩里,不自觉地怀疑起了自己的师父。
而兰骆玲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段沉失去了主意。
“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知道,雍王朝和宁王朝目前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吧?”她轻松地笑了笑,再次拾起自己的威严,“雍宁两朝不是同盟,但雍王朝,真真实实地有着一个盟友。”
“您说的是……逸王朝?”段沉心跳悄然加速,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不该听到这么多与自己无关的秘密。
“是的。”兰骆玲笑得很隐晦,眼底的精光让段沉脊背发凉,“我们的王上并不比先王差多少,他不仅天赋奇佳,甚至早早地为自己铺好了后路。别看他从不在公众面前出现,但是他的手,足以伸到大陆的每个角落。”
“萍儿有跟你说过,段勇是如何对付万风的吗?”兰骆玲冷不丁地问道。
“我听钱坤说过,爹当时假扮成了符伯……”
兰骆玲笑容绽放,像极了她的灵基,曼珠沙华,彼岸之花。
她的笑容里潜藏着危机与冷冽,段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逸王朝和雍王朝结盟的标志,就是你爹当时使用的,足以瞒天过海、以假乱真的易容术。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伪装扮相,逸王朝的易容术脱胎于他们的四大花楼,闻名整片大陆的名妓们,就是靠着这个秘法,将无数王亲贵胄迷得神魂颠倒的。”
段沉才不关心什么易容术,他真正在意的,是兰骆玲接下来的话。
“你觉不觉得,玉阳子之所以不肯交出尸身,是因为他根本交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