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声,阿花猛地抬头,眼睛中带着希翼,急切地望着房门口,很快,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了进来,眉眼间有些忧色,走到阿花面前筹措了一下,轻声问道:“花啊,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碗稀饭?”
阿花脸上糊满了泪水,脸色苍白得可怕,那婆子似是不忍,劝慰道:“这事也不关你,大家都会照顾着你的。”
“王阿婆,我爹呢?”她声音有些发抖。
王婆子坐下去,面色严肃了些:“你爹……”后面的话不太好说得出口,一个老太婆,想了半天也组织不出来合适的话。
阿花死死盯着她:“你别骗我,我娘和我爹呢?”
王婆子看着阿花,眉毛都纠在了一起,低头叹了一口气:“你爹是杀人偿命,合着你娘命苦,没想到嫁了那样的人。”
“不!不是的!”阿花颤着手握住王婆子的手,死劲摇头:“王阿婆,我爹不会杀人的。”
王婆子有些急,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急得连着“唉”了好几声。
阿花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就往外跑。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顶着一头乱发夺门而出。后面是王婆子边喘边喊的声音,可是她年纪大了,根本就追不上一个小丫头。
她跑得很快,脚上的鞋跑掉了也不知道,突然见到路口上刚从县衙回来的陶婶一家,急着奔了过去。
那家人脸色也不好,被突然跳出来的阿花吓了一大跳,看清是谁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别过头去不耐烦的问道:“有什么事?”
“陶婶婶,我爹呢?”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陶婶将手抽了回去没有说话,陶婶家的亲戚冷不丁地道:“你爹?你爹把你娘杀了,眼下在东大街行刑,已经死了!”
“不会,我爹不会杀我娘,他不会的。”阿花觉得眼前又开始发黑,等她回过神来陶婶一家人已经走远了。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知道她父亲是死了,可还是管不住脚。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愿意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就好像她这么不要命地跑过去,她的父亲就能在那里等着她一样,只要她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事情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终于跑到了,她张着口使劲呼吸,像是缺了水的鱼。有人看见了她,开指朝着她指指点点。
各种各样的表情从那些人脸上闪过,有同情;有鄙视;有厌恶;还有看好戏的……各种不怀好意的,难听的话钻进她耳中,那些面目和言语让她措手不及,好像她是犯了什么事的罪人一样。
鲜血,从人群的一个空缺处映入她的眼帘,她突然就失聪,茫然地分开人群往里面走去,鲜血指引着她往前,可她不敢看得更远,只低头看着脚下,像一个失去了知觉的傻子。
直到走到二个半赤着上身,正拿帕子擦拭手腕粗的棍棒的行刑人面前她才抬起头来。
那两人显然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有谁注意到她的到来,一时不防眼前站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
一人抬手挥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
她眼睛机械地转了转,好似才看到她死去的父亲,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伸手紧紧握住打死她父亲的那个行刑人手中的棍子,眼神中带着乞求。
“放开!”那个人使劲推了她一把。
阿花顺着那棍子跪了下去:“别打他,求求您!大人,大人,我父亲他不会杀人的,真的不会的,他是去帮忙的啊。”
那人一愣,继而不奈烦道:“杀人偿命,何况还是杀了你娘。”
“不是!”她声音尖锐:“不是我爹,我爹不会杀了我阿娘的!你们冤枉他,你们没有找到杀我娘的真凶!”
那行刑人有些难堪,旁的一人道:“这可是有现场几人的作证,秦都尉当场断案,怎会有假。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赶快走开,念在你父母皆亡我们不与你计较。”
可是阿花没有放手的打算,一直哭喊个不停,最后被县衙里另两人架着扯开。
看到父亲的尸体被拖走,她惊恐地大喊:“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两个人正准备将地上鲜血淋漓的尸体甩到板车上,听到她的惊呼回头看了她一眼:“罪人当然是丢去乱葬岗,难不成还要找人抬棺寻个风水宝地埋了不成!”
阿花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嘴里念着“父亲”二字再一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