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就不必了,我不喜欢去想过去的事情,也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客套。”
荼蘼转眼间已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冷静得像是一张没有感情的白纸,
“记着,施恩,当然是为了图报,以后口头上的谢那种恶心的话不要挂在嘴边儿,只要你还能为我做事就行。现在,咱们应该先解决眼前的这一件。”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没有打算?那子虚呢?”
谢乌有小心翼翼地问着,毕竟他刚刚才见到一个也许可以完全替代张子虚的少年。
张子虚现在的处境,他比谁都要清楚,救与不救,这都在荼蘼的一念之间。
毕竟,对于这些专门榨人骨血的资本家来说,干活的人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换一个新的,岂非才是最小的成本?
他不关心张子虚,他关心的是他自己,毕竟这种事,这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他也不能例外。
而现在,张子虚的结局,也许就是日后他的结局。
荼蘼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他问出这样的话来,“那勒索信上不都写着呢,让我去望风崖?”
“他让你去,那你就去?”
“我能不去么?”
“没有对策?”谢乌有的眉头拧得像是一团疙瘩,他很奇怪面前的这个人,有时候精明得像只老狐狸,有时候又天真得像只小白兔,他实在是讨厌这种难以捉摸。
“暂时还没有,不过等我见到他,也许就说不定了。”
“可你的手……”谢乌有突然顿住了,他知道荼蘼不想让他知道中毒的事,他就假装不知道,“我跟你去。”
“不,我自己去。”
荼蘼说着,已转过了身,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那个人要见的是我,是无力还手的我。
他要是见到了你这样一个得力的帮手,也许就不会现身了。
而且,两个人去做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不觉得有点浪费了么?”
“看来,你是早已替我想好了去处。”
“是,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帮我去办件事儿。”
“什么事?”
“你去百无先生那帮我打听一下,看看南楚诸地那边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尤其是大庸朱家。”
“现在还有闲心去操办别的事,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放心,我会活得很好,会让你领到下个月的工钱的。”
“这事儿,你要不要去跟胡阎说一声?”
荼蘼突然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去,后厨的帘子上映出了一个人影,她不必看,她已知道,“不必了,我又不是赶着去送死的,还要给你们一个个地都道个生死离别交代后事么?”
直到她走远了去,帘子后的人才走了出来,走到了账台旁。
“她不带你去,你也不去跟着她?”谢乌有看着胡阎,他已看到他脸上的落寞。
“你不是也一样么?”
“我跟你?当然不一样。”谢乌有说着,已经又悠然地躺回了椅子上,“我跟她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情分,她要是死了,我大不了再换个老板继续干活儿,你能么?”
“从来只有她要别人死的份儿,谁又能伤得了她?”
“你知不知道,刚刚我看到,她手上中的是什么毒?”
“她中毒了?”胡阎确信自己的确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她的呼吸沉稳,脚步扎实,半分没有中毒的迹象。
“七慈七悲。”
谢乌有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听到这几个字时脸上浮现出那惊异的表情他已知足,
“其实中了这种毒的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它也实在算不得是一种毒。
可一旦中下了,在手心里结下黑印,那在这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却是万万不能再与人动手的,不然经脉运转,毒入骨髓,神仙难救。
这种毒,本身就是克制之毒。
七慈七悲,生前若是不能多留七分慈,那就只能死后剩下七分悲了。
她要是肯在这酒馆里老实呆着,自有咱们保她,可她偏偏要自己上那望风崖,去会会那个麻烦的家伙。”
胡阎沉默了半天,扭头便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你当真不管了?”
“你不是也没管?”
谢乌有听着他的话,嘴角抽动了一下,很勉强地挤出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一个人若是被拒绝过一次,总应该知道识趣的。而我已经不识趣了太多次,若是还没学会闭嘴,死了也是活该。”
他不管,是因为荼蘼从来都不让他去管。
上一次,去找鬼见愁的时候,他也说过和她一起,可是同样的,跟这次去望风崖一样,被她否决了。
既然人家已经拿着冷屁股朝着你,你又何必再去贴上热脸呢?
“她不会有事。”胡阎淡淡地说着,好像这本就不该关他的事,“她向来有的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