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意一笑,却并不正面回答,“我只知道,他最近手头的确有点紧。”
“我和你一起去。”
“不,这次我要带胡阎去。”
“为什么?”
谢乌有噌的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以往这种事都是由他去办的,他向来都办得很妥实,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是那个从不参他们生意的人。
“因为……他比你话少,鬼见愁从来不喜欢多话的人。”
谢乌有闭上了嘴,他知道,鬼见愁不喜欢多话的人,掌柜的也不喜欢。
张子虚在一旁听得突然兀自发笑起来,“这件事,我也能做了,掌柜的又何须破财去找别人?”
“我若让你去,只怕死的就不止白擎飞一个人了。
一万两银子,一个人。
我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我可是从来都不免费杀人的。”
“他们家的生意是如何做大的,江湖上谁人不知?那一窝九条小虫,包括他们的老子,难道有一个是不该死的?”
“我只做顺水推舟,从来不替天行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子虚,有血性,这是你的长处,可气性太大,刚极易折,这却也是最能要你命的弱点。”
“掌柜的说的是,我记下了,那现在是不是能把我放下来了?”
张子虚的脸变得简直比六月的天还快,刚才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现在立马便赔上笑脸。
“一千两赚回来了?”
“当然。”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张白玉飞不久前塞进去的银票,恭恭敬敬地伸手递上,“掌柜的教过,只要一个人开始心虚,你就一定要抓准时机,脸要厚,心要黑,手要狠,嘴却要甜。”
“你小子倒是上道儿。”她只手接过崭新的票子,已笑得比蜜还要甜,“乌有,松绑。”
谢乌有的人还躺在椅子上,一枚铜钱已经从柜上飞了过来。
他的铜钱可以弹飞胡阎手中的刀,割个绳子自是不在话下的。
只不过,麻绳并没有被铜钱割开,而铜钱却被两根手指轻轻拈住。
他知道,崴泥了。
“败家玩意,绳子结要用手去解,不是用割的。
割坏了,下次可怎么用?
你就不能给老子省点钱?
还有,你是不是嫌月钱太多,连铜板都敢乱扔了?
要是再让我看到,弄丢了一文,仔细你的皮子。”
“掌柜的教训的是,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话音未落,他的整个人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已经将麻绳完好地从张子虚的脚上解下,缠裹在手,像是新买来时的一样。
整个动作眨眼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张子虚的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已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笑意盈盈地递上前去,“掌柜的,今天没酒客,都是我的错,这是今天的亏空。”
“面子事小,银子事大,这才算是明白人。罢了,这俩子儿赏你拿去买酒喝吧。”
“谢掌柜的赏。”
“臭不要脸。”谢乌有在旁轻哼一声,风水轮流转,崴泥的变成了自己,落好的却成了他。
“掌柜的。”张子虚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又伸手递上了两枚铜钱,“你莫生他的气,他向来都这样的。这是昨日那只臭猫乱扔的铜板,昨日到今日,两枚变一枚,还是有长进的呢。”
“死……长……虫……”
谢乌有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他对张子虚不过是坐视不管,却没曾想这个人竟然变本加厉落井下石。
她都看在眼里,她已习惯了他们两人这些年打打闹闹的样子。
闲来无事便互相伤害,但逢遇事便一致对外,这就已经足够。
“把钱给他。”
张子虚听后一愣,将信将疑地把两个铜板递向了谢乌有。
“记住了?”
“记住了。”
看着谢乌有双手捧着接过了铜板,她却笑了,将手中那一枚铜钱轻轻一吹,立马放到耳边,就听得一阵回旋的哨响。
“好听。”
这世上,绝不会再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