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号药剂室里,苏北看着手机上的天道服务器屏幕,点击切换到“戎”字目录。
然后,选中“韩立”的档案,点击“修改”菜单。
提示:你正在进行危险的操作,是否继续?
这是编辑他人档案时的例行提示。
苏北伸手,点一下“是”。
整个世界的画面立即定格在这一瞬,时间:2039年4月16日,15:20:18。
无数的光影在半空里浮现,宛如气泡一样,一串连着一串,显露出过往的一幕幕缩影。
见到这样的景象,苏北终于露出微笑,喃喃道:“韩叔叔,我思来想去,唯一能够快速揭开郑培元谜团的办法,就是借助你的人生,去亲眼见一见这个停留在时间长河里的人。”
他略微紧张的伸出手,在定格的时间上一波。
刻表立即快速回滚,向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逆流而去。
堆满物品的橱柜,由旧变新,随即撤去,药剂室里的布置渐渐回到病房的模样。
那半空里的光影,一点点散开,融入进视野里。
最终,那画面一停顿,时间回到了2020年2月8日的下午。
苏北站在病房的门口,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门外走近,说道:“让一让,病房检查。”
他下意识的侧开身形,立在房门的左侧,让对方先进去。
错身的瞬间,他看到了年轻人的相貌,皮肤黝黑,面容普通,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
从那样貌的辨识度里,苏北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是十九年前的韩立。
不过,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可与韩小星截然不同。
苏北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扭曲周围的六觉,紧随着他进入病房。
一位与袁奋有几分相像的老医生,正坐在病床前,为躺在床上的一位老人检查。
韩立恭敬的立在一旁,不时递出一些药剂和工具。
苏北的目光掠过两人,落在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身上。
这是一位面容平静,头发花白的老者,静静看着医生做全面的检测。
苏北全身一颤,对比张校长办公室里的画像,和秋水高中图书馆二层楼的肖像,以及火云邪神考古队的两张照片,都与眼前的这位老者一模一样。
除了他的头发更加花白,身体略显虚弱。
但是,不会有错了。这个老者,就是十九年前的郑培元,一个已经死去,只能在时光长河里才能窥见的郑培元!
这时候,老医生做完了检查,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一叹,说道:“郑培元,你的身体我们已经反复检测过数次,心肌梗塞的问题是慢性的,而且已经做了恢复手术。但是,你的身体却虚弱得极为厉害。”
他的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棘手的医学难题。
郑培元缓缓将病床上的白色棉被,盖上理平,温声说道:“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我自己能感觉到,您但说无妨。”
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透着学识的智慧和生命的厚重。
老医生见他如此从容,也不再遮掩,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今天晚上还是持续恶化,那么你恐怕活不过三日了。”
苏北心里一动,这句话他曾经在韩立的口中说过。
郑培元的心肌梗塞是慢性,理应不会快速致死,但是他的情况却与一般的病例不同,身体每况愈下,濒临崩溃。
因此,青藤医院的袁主任,才断定他活不过三日。
不过,别人不清楚这里面的缘由,苏北却隐隐猜到了一丝答案。
这是因为他们在南极冰川之下,挖掘地下古城,而受到的未知诅咒。
从里面出来的每个人,似乎都因为这个诅咒的影响,而患上了奇怪的心肌梗塞,接连死去。
只有裴十三利用秘法,存活了下来。
而眼前的这位郑培元,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似乎也侥幸逃脱了这项诅咒的影响,多活了不少时日。
否则,秋水高中里的图书馆二层楼,也不会遗留下郑培元的布置。
就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
病床上静静躺着的郑培元,听到老医生的诊断结果,面色丝毫未变,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明白了,生死有命,不必强求。袁主任,劳烦您了。”
老医生拍拍他的手背,悠悠一叹,说道:“老伙计,保重。”
说完,他示意韩立收拾一下诊疗箱,起身迈步,向外面走去。
他的叹息,却在苏北的耳畔轻轻回响。
郑培元平静的面容,仿佛在这声音里浮现。
这世间又有多少人,可以如此从容的面对生死。
韩立将检查的工具,一一放回诊疗箱,才紧走两步,追向外面的老医生。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郑培元和苏北两人。
不过,苏北用出了“雪花”天赋,屏蔽了四周的感知。因此,郑培元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躺在床上的老人,艰难的直起身,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件信封和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看着这两件物品,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在铁盒子上按动数次,将其打开,然后将手里的信封,放在了铁盒子里,才将其再次合上锁好。
苏北凝视着这件铁盒子,已经认出了它的来历。
这正是郑培元存放遗赠文件的青铜盒,上面的锁叫做阴阳锁。
他当日在袁奋的家里,可是费了不小的劲,才将其破译打开。
这件青铜盒的阴阳锁密码非常诡异,似乎象征着天道服务器的访问地址,也不知道是郑培元从什么地方获得。
郑培元捧着盒子,出神了片刻,才微微一叹,说道:“我们终将逝去,就像风里的泥沙,沙里的化石,石里已经磨灭的原本以为不可磨灭的文明。”
这句话令苏北心里一颤,情不自禁的生出些许感触。
图书馆二层楼的肖像画上,同样有这句话,是郑培元生前的名言。
从容面对生死之后,是对逝去的一丝感怀和不舍。
郑培元疲惫的合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伸手将青铜盒放回枕头下面,随即背部往上一靠,将其压住。
这时,他才侧头看向床尾的位置,平静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年轻人,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