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看起来原本十分普通的灰驴，此刻，竟然全身电光缭绕！

而它的速度，更是达到了一个恐怖至极的地步，只是几个呼吸间，灰驴的影子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彻底消失在远处的风雪中。

魏元琅睁大了眼睛，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十分清楚，以他奔跑的速度，赶不上那头驴，绝对赶不上……

四周一片死寂，在风的呼啸声中，传来了魏元琅一声怒极的嘶吼。

……

雪已经停了，连风声都小了很多，只有马小户奋力奔跑的蹄声在回荡，整个世界似乎变得简单而枯燥。

马小户身上的电光早已消失不见，它已经累到了极点，但是，它一刻都没有停止奔跑。

它越过了雪山，穿过了丛林，趟过了河流……在它简单的意识里，只有梁腾所说的那一句话——

“马小户，快跑……”

它只知道一点，只有跑的越远，梁腾才越安全。

渐渐的，马小户的口中开始喷出白沫，尽管天气很冷，它的身体却不断滴下汗珠，浑身的灰毛都湿漉漉的黏在了身上。

梁腾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那枯燥的蹄声响了多久，他只知道自从被马小户甩上驴背后，这声音就一直不停。

听着马小户沉重的喘息，他很想让它停下来歇一会，但是他做不到，全身经脉的断裂，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甚至虚弱的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

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疼痛。

在模糊的意识中，他好像看到了马山河他们的身影，冒着风雪，在一群人中间艰难行走，但片刻之后，那些身影就消失不见，似乎只是幻觉而已。

“腾儿……”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轻柔唤他名字，一个既陌生又让他感到亲切的女子，隐约出现在眼前，女子的身后，好像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两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但能感觉到那目光透出的无比关切。

他们好像是……

“爸，妈，是你们吗？我这是已经死了吧……”

梁腾的心突然一痛，脑海中的幻象再次破碎，两道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就在梁腾怅然若失时，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的闪过。

方蓉蓉？

随风飘动的紫杉，清丽的面孔，那一道无比清晰的身影，让梁腾几乎肯定那不是幻觉，但片刻之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因为，方蓉蓉的目光不会如此冰冷，不会带着一丝……仇恨。

不对，她不是方蓉蓉，她到底是谁？

短暂的思考，让梁腾很快又陷入了昏迷，只能任由马小户继续驮着他奔跑。

此时，远处的一座青山脚下。

两道窈窕的女子身影停下了脚步，她们看着远处，有一头灰驴跑了过去，那灰驴身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

“师尊，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杀了那个人，可是，却又不忍……”身着紫杉的俏丽少女终于开口，语气冷漠，却掩盖不了其中的犹豫之意。

在她的肩膀上，停落着一只美丽到诡异的蝴蝶。

那只蝴蝶有巴掌大小，全身雪白如玉，好似极为精美的玉器一般，但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它的身体上有一道十分清晰的血线，好像用血丝绣成一样。

而在它的那对翅膀上面，浮现出两片小小的花瓣斑纹，嫣红如血，仿佛溅落的血泪。

被她称作师尊的女子一身白衣，双目清灵如水，正出神的望着远方，望着那头拼命奔跑的灰驴，还有驴背上那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

在风景如画的青山脚下，那远去的一人一驴，在一条残破的小路上前行，显得如此孤单和凄凉，甚至让白衣女子一向古井无波的心里，都泛起了一丝怜悯。

听到紫衫少女的话，她怔了一下，良久之后，轻叹一声，仿佛自语一般的答道：

“如此也好，是我太过执着了。我们神教，讲求的就是一个静字，不悲，不喜，无爱，无恨。此人是你修行的桎梏，忘了他，你的修行终将超过为师，不可限量……”

紫衫少女沉默不语，秀眉轻蹙，目光如水一般看向远处，仿佛在凝视如黛一般的青山，又似望向……那一道早已模糊的身影。

（第一卷苍山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