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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莫为按照南凭崖的吩咐,找到了警局的熟人打听清楚了嵩淑善与嵩峻宇的车祸事件。那天,嵩淑善一下飞机场就被嵩峻宇载走了。知道嵩峻宇会去接机的人还挺多的,其中包括嵩淑善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嵩峻宇身边的熟人和助理,保守估计至少有几十号人。
嵩峻宇和嵩淑善的车子在必经之路上被一架货车给撞了,监控录像表明,货车司机下车察看了一下状况就逃逸了,没有报警、没有叫救护车。司机此行本来是要运一批货物到机场的,撞人之后,仍按照原本路线开车到了机场。但到了机场之后,他并没有去送货,而是购买了一张最早出发的机票,径自乘坐飞机出国了。那个时候,他肇事逃逸的行为还没有被发现,因此过海关的时候十分顺利。
现在的情形就是,一个货运司机在运货的途中撞死人,他顺路逃出国外,溜得无影无踪。警方倾向于认为这是肇事逃逸,而非有预谋的杀人。这样的情况下,跨国执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除非司机主动回国,否则警方很难把他抓捕归案。
按照现有的证据,警方只将这件案件定性为了肇事逃逸,而非蓄意谋杀。
嵩斐梵这边公开表示对货车司机的强烈谴责,并称考虑起诉司机供职的货运公司,但其实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还是股权。
嵩斐梵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眼馋这两个家伙的遗产的地步。
但现实便是如此,没有办法。
这天,嵩斐梵穿上了一身肃穆的黑白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全家死光应有的表情,神情凝重地在律师、助理以及财务人员的簇拥下到达了律师楼。
他今天约了和嵩淑善、嵩峻宇的代理律师和财务顾问见面,商量的自然是股权继承的问题。
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进入会议室的时候,不但看到了嵩淑善、嵩峻宇的代表,竟然还见到了南凭崖、赵莫为以及几个不认识的人——看起来像是南凭崖雇来的财务、律师以及助理。这个阵仗让嵩斐梵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但他却故做从容地说:“南总怎么也在?”
南凭崖笑着站起来:“你是为什么来的,我就是为什么来的。”
嵩斐梵拧起眉毛,强笑道:“怎么?难道你也是来分股权的?”嵩斐梵故意用戏谑的口吻,显得自己充满信心。但事实上,他心中有点忐忑:南凭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他真的也有分配的权利?
嵩斐梵转脸看向嵩峻宇的代表律师:“请问是怎么回事?”
代表律师一脸尴尬地答:“抱歉,嵩先生,您恐怕没有办法继承嵩峻宇的股权。”
“为什么?!”嵩斐梵大惊,“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居然立了遗嘱、还写上了南凭崖的名字?”
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嵩峻宇年轻气盛,不可能会立遗嘱,就算立遗嘱了,也不可能写上南凭崖的名字。只要他没立遗嘱,嵩斐梵就是唯一的继承者。
“嵩峻宇那么年轻,当然没有立遗嘱的。”律师无奈地笑笑,“但是他生前欠了神锋资本十亿……”
“欠神锋资本十亿?”嵩斐梵十分惊讶。
他原以为嵩峻宇是欠赌场的钱,事实上,他想错了。春钗飞从来不接受这么大额的赊账,因此,嵩峻宇在南凭崖的安排下找了神锋资本贷款,并且越贷越多——赌博就跟无底洞似的,就算把金山银山推进去也吞噬个无影无踪;而神锋资本则像个聚宝盆,只要嵩峻宇往里伸手,就能捞到金元宝——当然,事实没那么简单,每一笔账都白字黑字地记着,每一笔的交易其实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嵩斐梵心念定了定,凝神半晌,说:“没关系,我替他还债。”
“不用那么麻烦了。”南凭崖笑了笑,说,“他已经把股权质押给我了。他还不上钱没关系,我取走他的股权便可以了。”说着,南凭崖把股权质押的合同拿了出来,放到了嵩斐梵面前。
原来,嵩峻宇欠钱太多了,只得被迫质押掉自己手上的股权来换钱。虽然股权被质押了,但所有权仍然是嵩峻宇的,所以从明面上来看,这6%的DH股份仍然是嵩峻宇的财产。嵩斐梵那边并不知道底细,才铤而走险,以为嵩峻宇死了,股权就成了遗产,没想到,约定的期限已过,嵩峻宇却无力偿还,这股权按照协议早就该归属神锋资本了。
“对不起啊,嵩先生。按照本国法律,质押权是优先于继承权的。”律师面带抱歉地说,“因为嵩峻宇已将股权质押给神锋资本了,现在限期也到了。按照法律,嵩峻宇的股权应该归南先生所代表的神锋资本所有。”
嵩斐梵抿了抿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清水,滋润发干的嗓子,又说:“那么姑姑总不会欠债吧?”
“那倒没有。”嵩淑善的代表律师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嵩斐梵紧盯着对方。
律师缓缓说:“她虽然没有负债,但是却有法定继承人。”
嵩斐梵眼睛睁大:“什么意思……难道她……她立了遗嘱?”
“那倒没有。”律师回答。
“那她怎么会有继承人?”
“她结婚了,继承人应该是她的配偶。”
嵩斐梵捏着水杯的指节泛出了苍白色:“结婚?什么时候?”
“就是在山区办学的时候。”南凭崖开口解释,“她在那个时候秘密结婚了。”
所谓的去山区办学不过是个幌子,她是利用那个时间差去和从前的恋人重聚了。
南凭崖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位男士:“这位先生你一定听说过,他就是……”
“玉珂飞……”嵩斐梵猜到了,“是玉珂飞先生吗?”
那位男士点了点头,冷漠地说:“贱名不足挂齿。”虽然嘴里说着谦辞,语气却十分尖刻。
玉珂飞,当年嵩淑善的恋人,被嵩老棒打鸳鸯,嵩淑善为此半生不幸。如果嵩淑善的不幸福是丝缎没了绣花般的闲愁,那么玉珂飞的不幸却是裂帛似的清厉。他原本是寒门骄子,从山村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获得好工作,交往了嵩淑善这样的贵女。不想,却因为嵩老的暗算,他身败名裂、险些入狱,一夕之间成了地底泥。嵩淑善为了保护他,与他分手,另嫁旁人。而玉珂飞在城市也没了立足之地,心灰意冷,到了山区去当一名教书匠,帮助当地的儿童。
先找到他的去处的是南凭崖。南凭崖一开始并没有说出自己和嵩家的关系,只是偶尔给玉珂飞供职的小学捐钱。玉珂飞对南凭崖十分感激、建立起了一定的友谊之后,南凭崖才坦白说:“其实我是代表嵩淑善女士来的……”
听到了嵩淑善的名字,玉珂飞是震惊的。玉珂飞对嵩淑善的感情非常复杂。他心底爱着嵩淑善,但这段爱情却给他带来了屈辱和灾难。直到最近,嵩老的死讯传来,玉珂飞心中的仇恨终于放下了,才重新接纳了嵩淑善的爱情。
就这样,嵩淑善在南凭崖的帮助下以慈善的名义暗地去了山区找玉珂飞重逢,并秘密结婚。她枯木一样的生活为此逢春,她决计答应把股权卖给南凭崖,从此远离纷争,和丈夫一起办学助人。却没想到,她竟然遭遇横祸,一夕间死于非命。
既然她已经结婚了,死后的遗产自然是归丈夫所有,也轮不到嵩斐梵染指。
嵩斐梵原本打算釜底抽薪、铤而走险,为此不惜采取极端的手段,却没想到,这一切竟是水中捞月!
而玉珂飞的目光就像是刀一样,狠狠地割过了嵩斐梵的脸庞,他用冰冷的语气说:“既然现在律师都在,就一起办了吧!我打算把这些股权做换让给南凭崖,我应该签定什么协议呢?”
失败感犹如一张十斤重的棉被将嵩斐梵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嵩斐梵闷热得嘴唇发干。
他又喝了一口水,保持着表面上的优雅:“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还是趁早办了吧,旦夕祸福可很难说。”玉珂飞神色冰冷,眼神仿佛在说:只要能让你下地狱,我什么都可以做。
律师干咳两声,用劝慰的口吻对嵩斐梵说:“不过,嵩峻宇除了股份之外还是有一些资产的,这些您可以继承。”
但这在嵩斐梵耳里简直像是嘲弄一样。
谁会在意嵩峻宇剩下的那几辆豪车、几处房子?
嵩斐梵要的,从来都是股权!
南凭崖黑色的双眼逼视嵩斐梵,犹如看着一头受伤的猎物,眼神充满讥诮,还有几分得意。
嵩斐梵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南凭崖越是可厌,他就越是被吸引。
不得不承认,嵩斐梵犹如绝望一样地想打败南凭崖。
于是,他再一次尝试联络春钗飞。
嵩峻宇和嵩淑善死于车祸的消息也传到春钗飞耳里了。春钗飞是何许人也,光听一耳朵就知道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了。“你胆儿可真够肥的!”春钗飞没有见他,只是通过电话和他联系,“出乎我的意料啊!”
嵩斐梵的本领便是无论内心多么慌张,嘴上的优雅平和从来不失:“嗯,谢谢您的夸赞。如我所言,我是比南凭崖更能承担风险的。您难道不考虑和我合作吗?”
“怎么合作啊?”春钗飞嗤笑,“再过几个工作日,你就不再是DH集团的太子爷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的失败者合作?”
“失败者”三个字像是利剑一样刺穿了嵩斐梵高傲的心,他胸腔里顿时溢满了痛楚。
但嵩斐梵还是平平和和的,仿佛不曾受挫:“现在谈论成败还为时过早。如果您相信我,愿意投资我的话,你得到的收益将是难以想象的。”
“嗯……”春钗飞似乎在考虑,沉吟半晌才说,“这样吧,你不是说你在赞斯比亚很有人脉吗?一个月之内,你要是能捞到几个像样的客人来我的赌场,我就考虑和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