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眼睛，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瘫软地躺回草堆上。
过了一会儿，女孩恢复了些生机，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
“那个要你命的人，等我伤好，我们立刻就去杀了他！”
江湛惊讶地看着她，小施主果然心思机敏。他摇头道：“贫僧不知，需于应劫之日在应劫之地，我才能得见那应劫之人。”
“那应劫之地在哪里？”
“杭城。”
“……”
女孩彻底死了心，曳曳柴光下的她终于回到豆蔻的年纪，显得娇柔可人。
江湛见她没反应，接着解释道：“杭城位于川西最南方，距此地大概四万五千里。”
“小施主杀心未泯，修为于你是祸非福。”
女孩木讷地嗯了声，好像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
静寂乐此不疲地围上来，生柴被挤出汗珠滋滋抵抗。
江湛无奈笑了笑，道：“小施主，不如贫僧给你念诵一段《消灾定厄真言》吧，可去除心障，固善心，避厄难，来世可转生净国乐土，见诸天佛陀。”
女孩双目依然无神：“可以避厄难？你有时间还是给自己念吧。”
江湛回忆了一会儿经文后手持念珠开始念诵。
念经的声音涌上来，嘛嘛嗡嗡围住她，一句话也听不明白。庙外飞雪依然风姿飘逸，女孩挣扎着坐起身，割了段袖子来扎好散开的头发，发现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她就已经适应了疼痛。
听见经声缓缓停止，女孩转过头来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江湛注视着女孩，乌黑的软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垂到了后颈，精致白巧的额边青云委鬓，鬓上悬丝欲垂，实为豆蔻却生暗香。他觉得此刻的小施主焕然变了一个样子。
女孩发现插在身边的佛香在不知觉间已经燃尽了，但香气仍存，她问道：“这是什么香？”
江湛又取出一根通体洁白的线香，道：“此香为七宝普世真香，为普世真王耶俱叱利王秘传。香可入须弥，能驱邪除秽，净化身心，帮助小施主修身养性，广积善缘。
他说着把香点燃，微笑道：“小施主所吸入的每一缕香气皆为一世善缘。”
女孩惊讶地看着佛香，那香烟丝丝袅袅地向自己飘来，仔细一闻竟带着淡淡的芳香，问道：“那，这些都是什么？”
江湛一一回答道：“那是冰莲凝霜液，小施主的外伤就是由它治好的，可消肿止热镇痛。”
女孩拿起一个小白瓶，顿觉一阵冰凉传来，她打开瓶子倒出点在手上，乳白色的药液中含着闪亮的冰晶。
江湛道：“冰莲凝霜液是由生寒莲所制，此莲花瓣寒白，有太阴之气，易凝霜雪，故名生寒。”
“这是瑞莲生香露。”
见女孩兴致越发浓郁，江湛继续道：“此露由雪峰之上，温池之中常年盛开的瑞玉莲所生，须将合木树皮，与沉香……等一十八种香料研磨，将粉末以黑松脂与青苏籽油浸之，加热十日，直至脂油再无法冷结，除去粉末，用脂油培育瑞玉莲，莲叶清晨所结的凝露，便是小施主手中的瑞莲生香露。”
女孩一副羡慕地听着，轻轻抹了点在手腕上，凝露形如露水却不流动，凑进鼻子闻了闻，初时无味，过了一会儿暗香始发，芳香幽幽，似若阵阵穿邃荷塘的清风拂面而过。她脸上又惊又喜，抬头期切地看着江湛。
江湛继续道：“我佛身体润泽，皮肤细滑，润白如莲花之色，毛孔生莲花之香。据说，就是常用此露的功德。”
女孩咽了咽喉咙，盯着江湛的目光愈发炽热。江湛点点头，微笑道：“使用此露亦是可积善缘。望小施主广积善缘，日后多行慈悲之举。”
女孩兴奋不已，连连点头，立刻手腕一翻，将罐子收了。江湛看得心奇：“小施主果然非凡人，修为不在亦能施展纳物之法。”
女孩尴尬地笑笑：“我是妖嘛，这是我天生就会的妖术，当然不用法力也能施展啦。”
“万物皆有灵。”
“嗯，那这个呢？”女孩又倒出些金色的沙子在手掌里，比一般的沙子稍重些，火光把它们照的金光闪闪。
江湛道：“阿弥陀佛，那是恒河须弥沙。乃恒河之沙，一粒恒河沙中有一须弥山，一须弥山上有一恒河，一恒河中有无尽沙数。故此，若一沙中有无边无尽无数沙，即是恒河须弥沙。天下江畔边皆有之，但非恒河畔，八万四千沙数中只有一粒为恒河沙。”
女孩听得惊奇，看着手中金闪闪的沙粒，问道：“你给我吃了？”
江湛点头道：“可生慧心。”
女孩有些失望，意兴阑珊地将金沙装回罐子，他说得这么厉害，只是生个慧心。听江湛又道：“还有一种沙为芥子恒河沙，八万四千恒河须弥沙中又有一粒为芥子恒河沙，服之可生大智慧心。”
“你带来啦！”
江湛摇摇头，见小施主神色开始黯淡，他接着道：“芥子恒河沙极其珍贵少有，贫僧也未曾见过。”
天寒催日短，火软草毡暖。女孩难得收起一次失落的情绪，目光移向下一个瓶子……
“此物便是善根菩提子。”
女孩手里握着两颗黑黄色的果子，听江湛讲解道：“善根菩提子结于小净阿那寒叶兰根部，小净阿那寒叶兰与大净阿那寒叶兰不同，其叶宽而短，根也不似大寒叶兰根直长润滑，条条分明，而是根须繁密，苍黄枯曲，有一寸百结的说法。”
“一寸长的根就能相互缠绕上百个结吗？”
女孩看着手中的菩提子，核桃大小，干枯瘦黄，褶皱遍生，道：“又硬又老，这一颗里面有多少个结呢？”
“只有一个结，菩提子就是一个结。据经文，小净阿那寒叶兰乃是佛祖亲手所种，故持善根，因而善生根，根须密密缠，缠时无数结，结内生菩提。小施主，你把菩提子给我。”
女孩把菩提子递给江湛，只见他用手一握，菩提子就裂开几道细痕。女孩接过来，闭着呼吸缓缓将壳剥开，里面含着一颗温润如白玉的果实，眉眼间顿时欣喜不已：“这才是真正的菩提子！”
江湛点点头，道：“小施主快快服用吧，善根菩提子能让人心生善根，结善缘，种下菩提根，生发菩提心。”
女孩把菩提子递到嘴前，突然问道：“为什么我要吃这些？又不能治伤。”
“阿弥陀佛。正是在治伤，小施主之伤虽刀剑所为，但你却是被业力所伤。这些药虽不能治身体之伤，但被称为药，是其能帮助小施主净灭业障之故，罪自可解，免去未来之伤。”
见女孩领悟般地点头后，将菩提子吃了下去，江湛心中却想到，《药师五千五百法门去灭业障经》中有言，小施主服用的这些药皆能明善心，积功德，净业障，消罪过。如果日后小施主能不再为恶，广施善行的话……
阿弥陀佛，度她向善乃是我的无量功德，此行多积功德或许能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