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一百层之上,只有一个残破的案台,案台之上,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玉牌。
玉牌表层,包裹着淡金光流光。
“原来是这个破玩意!”宁不凡一手以木剑抵地,另一手向前伸出,想要将玉牌凌空摄来,尝试了几次,却是徒劳无功。
还是得再上一层。
想到这儿,他默默看了眼残破的身躯,狠声骂道:“若非你这废物不早些修道,老子能这么困难?”
他毕竟只是二品初境,走到这九十九层台阶,已是太过勉强,几乎不可能再踏出最后一步。
如今,每一刻都要承受着极为沉重的压力,就连方才抬手都已拼尽全力,何况再上一层。
‘滴答’
渐渐,鲜血自九十九层沿着边缘落下九十八层。
幸有清池剑以魂意温养身子,否则,只怕早已失血过多,陷入昏厥。
“不行,”宁不凡双眸猩红光芒更甚,咳出一口血,随手抹去,“还得再上一层,可......嗯,那是?”
他眼角余光忽然扫到百层白玉石阶侧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心里默念出来,当即低眉笑道:“原来,是这个糟老头子。”
只见,石阶侧面写着,‘地,足够宽厚否?天,足够深远否?世间,可有仙否?’
四百余年前的柳先生,修剑数十载,始终止步二品闻道巅峰,不得存进。
为寻求一品之路,他捏着一条柳枝,踏上了这百层试剑台阶。
当他轻而易举走过九十九层台阶,来到此处。又一只脚踏上百层,却发现一品之路,仍不可见,于是他收回了踏出的那一只脚。
怀着满腔愤懑与狂傲写下了这三问,留下了一句,‘不过如此’后,飘然离去。
这三问共十八字,乃是他手持柳枝,以此世最强的问心剑意而写出。
因而,这十八个字里,虽然丑陋不堪,却隐带锋锐。
若是凝目看去,便能看到有一绝世剑道至强者,划破天地。
“踏上百层......需要身怀极强的剑意。”宁不凡低声自语,眯眼看向那十八个字,似有明悟。
他盘膝于地,木剑横膝,放缓呼吸,仔细感悟着问心剑意的精髓。
他这副躯体,曾练了十余载问心剑,虽三品时,剑意尽散,但......若要再拿回来,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而此时,便是大好时机。
若能将失去的问心剑意凝结出来,便能踏足百层。唯一可能出意外的,便是这副身躯能否坚挺到那一刻。
宁不凡放空一切,细细体悟剑意,任四面八方疯狂涌入的剑意切割身体,即便被刺穿胸膛,也无动于衷。
他周遭的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恍惚中,十八个字散发淡淡的朦胧白光。
然后,白光里走出了一个人影,正是手持柳枝的王大爷。
“我有三问。”王大爷露着两颗大黄牙,提着一条柳枝,低眉看了片刻,咧嘴笑道。
宁不凡呼吸放缓,轻声呢喃,似在自语:“先生,教我!”
围绕在试剑台阶之下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下,他们咽了口唾沫,屏住呼吸,遥望着远处,陷于一片朦胧白光里,盘膝而坐,木剑横膝的少年。
这名少年,他一身白衫被红色的血液浸透,他坐在台阶上,坐在狂风里,任天穹无尽雷霆奔袭而至,却面不改色,似在迎接早已注定的命运。
让时间凝结于无尽虚空,再让历史铭记他此时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