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天真,罗柏,臣服之后应该献上好处不是应该的吗?你是在遵守艾德·史塔克的政策吗?”费恩轻声说道,“还是你是看在席恩·葛雷乔伊的面子上?一个质子的价值可比不上切实的矿产,巴隆臣服的是七大王国。但是你已经举兵了,多获得一些切实好处也是正常的。先喂饱一些贵族,他们才会更加卖力。”
罗柏沉默不语,他知道费恩说的是对的,这也是他现在没有拔剑砍向费恩的原因。但是这与他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是完全不相符的。最终,罗柏还是摇了摇头,“我会考虑的。”
他说的时候还看了看正在调戏路边妓女的席恩·葛雷乔伊。
“希望你不要太高看席恩,但无论如何,席恩都不能离开你身边。这也是北境对于铁群岛的持续性威慑。”费恩继续说道,“说句不好听的,我不认为席恩·葛雷乔伊在铁群岛有任何地位,他也不会不出卖北境的信息。”
“这是毫无根据的指控!”罗柏的脸涨得通红。
“在没有面对绝望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费恩冷冷地说道,他散去幻影,“你必须保持你手中的军队是大多数。”
罗柏有没有听进去费恩并不知道,他晚上召唤隐形仆役搭起大帐篷,然后和希瑞以及美狄亚躺在床上,赶了一天的车让他腰酸背痛。
“你真的要继续帮罗柏吗?”美狄亚朝着费恩问道。
“反正我们跑得掉,保持警惕就行。”费恩伸了伸懒腰,“如果他不听劝,执意找死,那我也没办法。”
“那我们要去救罗柏的妹妹。”希瑞撑起下巴看着费恩,“起码要救出她们。”
“你认真的?即使是狩魔猎人也不会接这种委托。”
“就试试吧。”
十几天之后,费恩与烂泥争斗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布满了雾气的清晨,罗柏的大军驻扎在了卡林湾附近。史塔克家族那中间是灰色冰原狼图案的白色旌旗,即使是在迷雾中也能被辨认出来。而凯特琳在布林登·徒利爵士,威里斯·曼德勒爵士,文德尔·曼德勒爵士以及将近一千五百名士兵的陪同下及时抵达了卡林湾。
“夫人,他们正等着我们过去呢,”胖乎乎的威里斯·曼德勒爵士说道,“如我父亲所保证的。”
“那我们就别让他们再等下去吧,爵士先生。”布林登·徒利爵士轻踢马刺,快步朝前奔去,凯特琳策马与之并肩而行。
凯特琳看到大军东边也有斥候出没,她就感到十分高兴。虽然兰尼斯特军出现时会在南方,但罗柏谨慎行事毕竟是好的。
她不禁为罗柏感到骄傲,但是又隐约感到担忧,他的责任太过重大了,一年之前他还是个孩子。
骑马的斥候看见了曼德勒家族的旗帜,手握三叉戟的白色人鱼,自蓝绿海洋中缓缓升起,便热情地招呼他们。他们被领到一处干燥,可供扎营的高地,威里斯爵士命令军队停在那里,升起营火,照料马匹。他的弟弟文德尔则陪伴凯特琳和她叔叔,代表他父亲去向少主致意。
颈泽附近的地面湿软不堪,马蹄踩上去会慢慢下陷。他们行经煤烟袅袅的营火,一排排的战马,满载硬面包和咸牛肉的货车。然后在一处地势较高的裸岩上,他们经过了一座用厚重帆布搭建而成的领主帐篷,凯特琳认出霍伍德家族的旗帜,褐色驼鹿衬着暗橙色底。
更远一些,则是卡林湾的高墙塔楼,或者说,高墙塔楼的遗迹。一块块大如农舍的黑色玄武岩四处倾颓,活像小孩的积木,半沉进湿软的沼地泥泞中,而由它们所筑成的、曾与临冬城等高的城墙,早已完全消失。而木造的堡楼更在千年前便已腐烂蛀蚀,如今连半根木头都不剩,再也看不出辉煌一时的痕迹,先民所建筑的雄伟要塞只剩三座高塔,而说书人却说古时曾有二十座。
“城门塔”看来还算完整,左右两边甚至还有几尺城墙,“醉鬼塔”陷在泽地边缘,位于过去南墙和西墙交会的地方,如今倾斜得厉害,犹如一位准备吐出满肚子酒水的醉汉。
相传,森林之子便是在高瘦尖细的“森林之子塔”顶召唤他们的无名诸神,送出巨浪的惩罚,如今塔尖少了一半,看上去像是有只大怪兽咬了一口塔楼雉堞,随后又把它吐进沼泽。三座塔楼均爬满青苔,有棵树从城门塔北面石墙缝隙间长出,盘根错节,表面覆盖着幽灵般苍白的坏死树皮。
“诸神慈悲,”看到眼前的景象,布林登爵士不禁吃了一惊,“这就是卡林湾?这是个——”
“——死亡陷阱。”凯特琳接口道,“叔叔,我知道这里看起来很不起眼,我初次见到时也这么想,但奈德向我保证,这片‘废墟’远比看起来要易守难攻。残存的三塔从三个方面控制堤道,任何北上的敌人都必须从他们中间通过,因为沼泽充满流沙和陷坑,毒蛇肆虐其间,无法穿越。而若要攻打其中一塔,军队必须涉过深至腰部的黑色泥泞,跨越蜥狮出没的护城河,再登上长满青苔、湿滑的城墙,同时从头到尾都暴露在另外两塔弓箭手的箭雨之下。”
她故作严峻地朝叔叔笑了笑,“入夜之后,据说这里闹鬼,有很多充满恨意的北方幽魂等着吸南方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