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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遇平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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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凌遇喜欢跟在解钏身后,无论是几旬之前在楚地山中,还是如今在这城阙之上,他追得上解钏,他的影子也追得上解钏的影子,这种感觉让他尤其愉快。

然而这一次,他是万万没能想到,自己闷头飞檐走壁半天从城西南赶到城东北,最后落地的地方竟是平康坊。

所谓我想跟你上山捉妖,你却带我……?

“师父,”他见解钏拐出暗巷便放慢了脚步,心中更是生疑,“师父。”

解钏看他一眼,并未多言,在一辆花车前停下。这花车与普通马车形制相似,不过是人力拉的,侧门大开,车斗里也竖了几支竹竿,其上挂满团扇珠串面具等等,好一派琳琅。

解钏从中选了把乌木细骨的素白纸扇,付钱时用的竟是整块的银子。

他还推回老板找来的一捧铜板:“隔壁青团很香,买点给孩子吃吧。”

老板的皱纹堆了起来,连连道谢,原本蹲在老板脚边玩蚂蚱的小女孩躲到父亲腿后,只探出半张脸和两个小小的发髻,“谢谢哥哥,”她的眼睛闪闪亮亮,“清明安康!”

解钏冲她笑笑,把折扇收起,虚握在虎口中,接着便继续往坊内走去。又有一群女子从身边擦过了,轻衣薄衫撩起香风阵阵,熏得解凌遇跟紧了解钏,额头差点碰到后背。

真是出师不利……他又想起了那群烦人锦鲤!

“怎么了?”解钏问道。

“只是,没想到,”解凌遇艰难道,“师父会带我来这里。”

这平康坊不比别处,居地和市场不必严格分开,也不必谨遵每天开市闭市的时间规定,因此内街的小摊小贩还有许多,商品也都与东西两市类似,常有人在闭市后前来采购添补。如今骤雨初歇,时辰也晚了,摆出来的差不多都是些吃食零碎。当然让解凌遇有口难开的并非这些——平康坊入北门,东回三曲,街道两侧那些高高矮矮的亭台楼阁才是症结。

路过一扇门,一扇窗,只见灯影重重,总有欢声传入耳畔,亦有香风堆满空气,似乎每栋房子都是如此,这一整条街,都是如此。弄得解凌遇干脆把额头抵在解钏背后,嗅着那点清淡松香,不愿往两边细看。

解钏偏偏走得很快,不让他抵似的,还这么问他:“来这里又如何?”

是要他有话直说。

“这,这里,”解凌遇压低声音,差点咬住舌头,“这里是平康坊!”

解钏大笑。

笑完便回身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在灯火密集处停步。这应该是整条街最亮的地方,因为街边的楼点了最多的花灯,也是最香的地方,解凌遇扬脸看那招牌:金线楼。

“我知道这条街都是秦楼楚馆,”解凌遇自觉丢人,脸红了一片,“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歌声乐声把整座楼都填满了,盛不住便嗡嗡嘤嘤地招摇开来,牌匾上方的露台站了好多女子,有的用灯笼半掩着面容,有的花枝似的探出身子,她们都在笑着,嬉闹着,好不吵闹。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就又有几个男子从解凌遇身边经过,笑声洒下来,花瓣丝帕也跟着洒落,一张帕子打上解凌遇肩头,他赶紧跳开,站进门柱的阴影。

解钏也沾了花瓣,似乎他被洒的尤其多,顶一肩桃粉却没有拂去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徒弟的红脸:“今天可没空冶游狎妓,要是有兴趣,以后我带你来?”

“我才不想,”解凌遇照准那些花瓣用力拍掉,“师父若有兴趣也得忍着,免得带坏我这徒弟。”

解钏捏了捏鼻梁,心情却像是更好了些。他把解凌遇拉进金线楼,简单说了句分头行动,等解凌遇问起自己要做什么时,他只撂下句“四处看看长长见识”,随后便只身走入花团锦簇。

分头行动?

也就是说你不想让我帮忙。

四处看看?

那我就看着你。

反正在这楼里,其他的见识我也不想长!

解凌遇避开一个迎上来的浓妆女子,心中莫名有点来气。这青楼乃是官办,修得相当气派宽敞,整体呈中空筒状,四方的底层大厅是“蕊心”,随处可见舞乐酒肉,再往上数便是三层楼厚的花瓣,四面房间绕大厅铺展开来,窗纸都用得轻薄,隐约可见房中灯光人影,大概烛光太暗,最多也仅是模糊一团,看不出轮廓。

解凌遇只瞧了一眼便转开眼神,如今解钏不在身边,他的脸不会红,只觉得厌烦。他很难想象窗纸内侧发生的事,更难想象那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解钏身上呢?也不行。就是不行!抬眼发觉解钏仍未上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方才围上来的那群莺莺燕燕全散开了,解钏好一副自在模样,背手拎着那柄折扇,立在坐躺一片的人群外围,似乎对众多视线中央那个回旋起舞的西域女子有些兴趣。

解凌遇呼了口气,找张人少的矮几坐下,继续长起他的“见识”。

许是因为通身的粗布黑衣,又或是因为像普通江湖人士那样高高扎起的蓬乱马尾,解凌遇看起来贫穷并且脾气差劲。一曲终了,那边西域舞者屈膝行礼收了罗裙,这边才有第二个女子注意到他。这回是个青衣姑娘,手里还拿了茶酒。解凌遇自觉这种地方确实不能白坐,掏出碎银点了壶绿茶,她便依偎在身侧要为他沏。

“不用了,”解凌遇挪开身子,“你找别人吧。”

姑娘手腕一顿,顿时露出受伤神情。

解凌遇有些过意不去,他不否认方才心软买茶有这姑娘身着青衣的缘故,却实在没空再匀出更多目光给她,好照顾她的情绪。事实上这天解钏身上本就没有半点靛青,内里是白色衬袍,外面是红色长衫,系一把细细的黑腰带。那长衫与他平时所穿款样区别不大,仅是颜色特殊,并非当下官家贵人之间流行的那种明艳朱红,而是发乌,发沉,冥冥透出些古意,像是鲜红布料浸泡了雨水。

这也是解凌遇方才看明白的,他的夜视实在不好,在分辨颜色方面尤其拿不出手,之前哪怕在街上走着都难以说清解钏究竟把衣色换成了哪种,究竟是黑是红。如今看多了,却又来不及再琢磨——解钏竟然坐下了,在一众乐师边缘,面对一把空琴,他提腕整了整衣袖。

为什么琴是空的?

因为琴女已经坐进客人怀里。

为什么解凌遇屏息凝神,给自己倒的那盏茶水都忘了端起?

因为解钏显然知道他坐在这里,看他的时候,嘴角没有弧度,眼中却有笑意。

这一厅屏风廊柱太多,一眼望不到大厅边缘,而在坐满这一厅的人之中,除了解凌遇,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一把普普通通的蕉叶古琴落到谁的手中,直到解钏放下手腕。

几弦琴音随之落下,又几声,实在与洪亮搭不上干系,却仿佛能把每扇屏风穿透。

更穿透噪声,嬉闹……解钏继续弹了下去,很慢的调子,乐队所奏的胡曲也随之停止,乐师纷纷睡倒在地。然而完全没人注意,这偌大木楼上下依旧热闹,客人们照常吃喝,怀里的姑娘照常给他们斟酒,舞女们旋转在桌台间的空地,也照常跳着跟琴音相违的西域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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