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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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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庄的凶兽彭侯,是你放的?”一心缓缓开口。

李若庭深吸一口气,“应该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娘的应该是?”

“难不成他放了好多只?完了完了完了……”

一心手心转动的佛珠顿住,“为何是应该?”

“因为我不知道。”李若庭睁开眼睛,直直看着一心回答:“我确实放了凶兽在陈云洲的宅子里,但它是不是彭侯,我不敢确定。”

当时,他用善灵斧砍开了狌狌刻着记号的古树,取出来一团泛着白光的肉球,里面装着凶兽,但肉球里是何种凶兽,他是看不出来的。

那时他并不在意,只要能报复张氏和陈家大宅就好,他不顾狌狌阻拦,立马让墨山带他去了陈家庄,墨山带他潜入了陈云洲的宅子,他把这团肉球放进了陈家大宅废弃多年的院子。

他与他母亲曾经居住的院子,也正是他母亲丧命的院子。

死过人的院子,在陈家大宅里是没人去住的,院门的大锁锈迹斑斑,不知多少年没人进去过,屋子破财,院中的大树倒是活着,李若庭就把暂是肉球的凶兽藏在树底下。

待它破壁而出。

“这么说,你不确定你放得凶兽是彭侯……”一心沉默了大半晌,才问他。

李若庭摇头,“我只能确定是凶兽。”

“彭侯的尸体可还在?”

元真教的人抱拳,“在。”

“请取来,老衲想看一看。”一心说完,向他身后的人群招手,一人钻过人群走出来,朝一心行礼。

“我是苍霞镇炼器铺子的掌柜,那日,就是这个人来我铺里买了一把善灵符和一根缚灵锁。”他盯着李若庭说完了这通话,退了回去。

一心颔首,转头看向李若庭,“李若庭,你买这两样灵器是为了捕捉凶兽?”

“是。”

“你是蓄意要杀害陈云洲一家人?”

“是。”

“为何?”

“因为张氏杀了我的母亲,我要替她复仇。”李若庭声音很轻很轻,眼神空洞,“她是被张氏用金燮炼出来的行水针害死的。”

回忆如凶猛洪水般涌出,在李若庭的脑海中咆哮,曾经露出森森白骨的旧伤,再一次被血淋淋撕开。

痛极了,也恨极了。

那间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柚树,开花的时候,遍地都是白色的落花,脚踩上去,柚花中间那根绿色的芯子,会脆响一声,整个院子都是闻起来酸酸涩涩的花香。

一男一女对坐着,不过半人高的男孩捧着一壶热茶,踩着咯吱咯吱直响的柚花,他抿着唇给女人倒茶,却被男人阻止了。

“我知道你最喜欢你娘,但你要记得,以后倒茶,要先给家里的长辈倒。”陈云洲指指自己,才捏起茶杯,眉眼含笑看着男孩给他小心翼翼倒了茶,才是他身旁的女人。

女人捏着帕子,垂眼道:“爹爹教你,还不多谢爹爹。”

男孩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没事,他还小,何况我们见面才不到三个月。”陈云洲皱眉想了想,抬眼细细打量男孩,笑着对女人道:“若庭长得与你有八分像,要他是个女子,我们宅子的门槛已经被媒人踏平了。”

“老爷,别说笑了。”女人抿着唇,伸手把男孩一撮乱发理好,捏起他的小下巴左瞧右瞧,眼里温柔似水。

“不过,他是男子,长相俊美无妨,但若庭这个名字,太女气了些。”陈云洲理理衣袖,扶上女人的肩膀问:“不如,我给他改名,他跟着我姓?”

女人受宠若惊,拉扯着男孩对陈云洲跪下,“多谢老爷。”她拧了把身旁的男孩,“快,谢谢爹爹!”

静了许久,男孩紧闭的嘴唇终是张开,叩头道:“多谢爹爹。”

陈云洲抚须大笑,总算是高兴了起来,命人算了男孩的生成八字,命里缺火,陈云洲给他取名:陈灿之。

于是陈家大宅里没有了江州女人带来的儿子,有了陈云洲的继子:陈灿之。

陈灿之被陈老爷送进白山院的头一日,陈灿之就被同族的子弟们追着问:

你是陈老爷的儿子?

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同是陈家大宅的男孩们听了,脸上挂着笑,直呼我们又多了个伴儿,陈灿之放下警惕和他们一起笑。

没过半年,陈灿之明白了,他们的笑是嘲讽,是瞧不起他的笑。

他们总是话里夹枪带棒,时不时拿出家里大人的话念给陈灿之听:听说,你们是陈老爷从江州捡回来的?你亲爹是病了没钱治才死?你娘就是图个富贵日子才跟了陈老爷吧!

大家族在逢年过节时候,一大伙人聚在一处,那些夫人们会孤立陈灿之的母亲。

她们可都是在黄花大闺女时,被陈家的男人们明媒正娶来的,穿着大红衣盖着喜帕跨进陈家大宅的门,不是随随便便领着别人的孩子,找间院子住下,如此不明不白进来的。

表面是客套暗里是嘲讽的话,从这些女人们嘴里说出来,甚至从陈云洲的兄弟嘴里说出来,陈灿之眼睁睁看着母亲仓惶离开饭厅,他跟上去,就看见母亲快步走过柚树,绣了花的裙摆甩动着,她摔上门,躲进屋里低声抽泣。

自那以后,陈灿之是忍不了了,他在书院与同族的子弟打架,在大宅里与同族的子弟打架,这些事情都被宅子里的仆人看在眼里,说在嘴里。

又到了过年的时候,一大伙人围住炉子烤火,吃着点心,下人们忙前忙后,给公子们添茶,给老爷们磨墨。

夫人们聚在一起修剪鲜花,喝着搅拌了花蜜的茶,只是不再谈论江州女人,而是她那个顽劣的儿子:“到底不是我们家的种。”

再后来,陈云洲带回了一个女人,比陈灿之的母亲年纪小,没过多久,陈灿之的母亲没了。

她死在一个浴桶里,桶中只有半桶水,才没过她的腰而已。

仆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没了气,浑身湿透靠在浴桶中,长长的头发垂在桶外滴着水。

陈灿之连夜从书院赶回来,翌日顽劣不堪的少年跪在地上,愣怔了许久,才失声痛哭起来。

他不敢相信,他的娘亲,怎么就这样没了。

仵作来看,确认是溺毙而亡。

陈灿之不信,可他闹也无用,张氏换着法子说晦气,陈家宅子里的所有人都说晦气,陈云洲便把她风光下葬了。

回忆到此处,李若庭视线模糊了,任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心低吟阿弥陀佛,只见李若庭从衣襟中找出一个布团,摊开,是一根锈迹斑斑的细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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