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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月,新干部风风火火地跑来,离老远就能看见他挥舞的双手,他好开心,恨不得手腕上系上一对火红的绸子,他立刻直奔月球,完成一部人间大剧,嫦娥奔月。脸上的喜气,足以让他快乐登天。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被他喊了出来,我们有谁爱搭理他呢,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他和方三尺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算是年轻干部,也只是年轻干部,而方干部就不一样了,我们但凡有点老谋深算的眼睛就能看透,方干部背后立着沉重的父权,我们动弹不得,算了,我们没谁敢和父权抗争。
新干部气喘吁吁,连着吞了不少傻子屯天然无污染的空气,同时吞了不少口水,两三个字往外吐,我们听不懂他要讲什么,他自己也觉得怎么把一种喜事给弄碎了呢,连不起来还怎么讲?大家还怎么分享喜悦?他干脆把口袋里红通通的喜帖拿出来,高高地举起,就像举着状元郎的红纸榜。
我们这回看清楚了,原来方三尺结婚了啊,没想到还真是好事。我们把坏事一样一样往方三尺的身上搁,结果一样都安不上,相反他还挺美,竟然结婚了。
方三尺结婚是天定的事,他肯定要结婚生子的,他被身后沉重的父权捆绑着,哪有动弹的道理,只不过没想到他才二十岁,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结婚啦?我们几个男人叽叽喳喳地缠着新干部一顿盘问,问问方三尺的媳妇儿长什么样?漂亮么?细嫩么?胸.大么?新干部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点,那女孩是军长的小闺女,在军区大院里得宠的很,听说她结婚了,一帮子当官的哥哥都不让。我们不再问了,新干部透露出来好多事情,我们瘪嘴抽着烟,支楞耳朵听着,我们在闭塞的大山里,没啥新闻可听,只靠新干部这张不严实的嘴巴,听全了是是非非。
柳天下脸色惨白,他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我从没见过他那种发怒的表情,似乎是假如此时他的手里有一把锋利的柴刀,他是一定要把我们这些烂男人全部砍死的,他踩在血泊里,对天、对地才会笑出来。然而他真正想捅死的人并不在这里,他只要一想那人活得很好,活得越来越幸福,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