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兴师问罪问到一半,问罪的和被问罪的都失了初心。一时间屋内只有枕席凌乱,低吟在绵延。
谷蕴真刚才还在控诉池逾没有脸皮,这人现在就故意报复性地逼迫他做些更突破下限的事。
用的还是最让人无法拒绝的方式。
他的手寻找依托似的,在空中抓了几把,然后慢慢落到池逾的手臂上。池逾察觉到他的动作,循着感觉把谷蕴真的手腕往上方一压,五指挤进了他的指缝,两人便十指相扣。
池逾稍稍起来了些,眯眼看着谷蕴真。他像是受不住这样直白的眼神,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池逾的手指恰好落下来,抵在他的下嘴唇上,微带暗示地摩挲着。
池逾扫了一眼他陷在枕头上、被自己锁住的右手,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联想。他觉得在他手里的不是谷蕴真的手,而是一朵刚摘下的芙蓉花,那枝叶还沾着夜露,薄软的花瓣在掌心轻轻地战栗。
他又想起自己曾经幻想过谷蕴真的手抓床单的模样,现在这画面成了真,又不仅是手,连人也在身下,并红着脸,张着嘴,不会回绝他的所有请求。
太可心了。
池逾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然后低下头,继续给自己寻甜头。他一面动作,一面分出精神,不集中地想着――谷蕴真的整个人,从额头到脚踝,从深邃的内心到浅显的表情,现在这些,这一切,都属于池逾。
而除却身体上的接触,如果可以,如果谷蕴真的精神有实质,那池逾也想染指一二。
在遇到他之前,他讽刺讥笑别人的爱情荒唐无理,自认自己是脱俗出尘的断情绝爱之人,虽然风流在外,但并无情爱之心。但遇到他之后,池逾才知道,以前的那些顾虑与犹疑,都算个屁。
池逾辗转退缩了几个月,都已经是极限。
他掐着谷蕴真的下巴,贴着他温热的耳廓,逼问道:“‘不如怜取眼前人’,你说,现下你的眼前人是哪个?”
谷蕴真微微喘着气,眼里有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慢慢地现了形,他大抵在嘲笑池逾此刻的斤斤计较,张着水红的唇,回答说:“是你。”
“‘头重脚轻、心跳过快’。”池逾把谷蕴真上午说过的话逐字逐句地抓出来,低声说道:“蕴真哥哥,你这不是桃花运来了。你这是害了相思病,知道不知道?”
“嗯……”谷蕴真很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觉得池逾这样小心眼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于是忍不住弯起嘴角,断续地说道:“因为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才弄错了啊。”
池逾说:“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谷蕴真忽地挣动手腕,然而他的双手都被死死地锁住了,是以一时之间并不能立即挣脱,无法形容的感觉令他的眼尾烧得嫣红,然后渐渐地,溢出了湿润的泪。
池逾就那样看着他,过了一会,低头浅浅地碰了碰他的嘴唇,声音含笑,也不怀好意,他又对他说道:“这世间有人对你白献殷勤、有人与你相谈甚欢、有人让你念念不忘……”
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灵魂上,谷蕴真都有种要被他逼疯的感觉。他想开口解释或者求饶,但池逾不让他说话,那堵住嘴的方法十分难以启齿,足以令他晕过去。
谷蕴真无比地想不明白,他的思维被池逾侵占掠夺,只余下一个角落还在可怜兮兮地想着――明明一开始,是他先开始兴师问罪的啊。
为什么到最后,被惩罚的却是他??
他无力出声,也无权辩解,他被池逾推到一个十分难受的境地,他煎熬着,脑子里一半是崩溃的急喘,另一半却是爽快的呻/吟。
错乱中,迷离中,池逾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笑了一下,接着上面的话音说道:“……但那又怎样?”他总有让谷蕴真更无法接受的话在后面,谷蕴真被他猛地一推,头昏脑胀地抵在床头,腰背挨着柔软的枕头,然后便听到他池逾因动/欲而分外沙哑的嗓音,就在耳边――
他冷笑着说:“你现在还不是躺在我的床上?”
谷蕴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他被池逾一句话说的面如火烧,口出狂言的是池逾,无地自容的却是谷蕴真。他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短时间内并不想见到池逾的脸。
他的皮肤因奔腾的耻意泛起了褪不去的红晕,周围又掩着雪白的枕头被子与睡袍,是以反差到了极致。池逾一拨他掩面的手,修长的指缝间就露出一对含情的湿润眼睛。
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从前大约是个千年不遇的蠢货。”
谷蕴真/正不明所以,手就被池逾粗暴地扯开了,腕摔在被子上,池逾像是要吞了他似的扑上来,拧着他的下巴,然后如狼似虎地咬住他的嘴唇。
因为这样激烈的亲吻,所以他的话也十分零碎。
但谷蕴真在昏头转向之间,依旧听到了。
他在心里艰难地把那些词依次串起来,发觉池逾说的是:
“说到底,
只是件一见钟情的事情,
我竟然也这样掂不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