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说法,如果说你见到的左先生并不是真正的左先生,那么真正的他应该长什么样子呢?任何一个人,在没有毁容之前,他的样貌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老。而不会面目全非,我说的对吧?尤其是,你们只是十三年没见。”李博楠没有继续说下去,用一种你懂了吧的眼神看着他。
时斐没有回答,李博楠拍拍他的肩,“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是,我们见到的左先生,其实就是他本人。只不过他用另一个外表伪装了自己,也许是在躲避某些人。但他一定不是在欺骗你,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你们相处这段时间以来的细节。”
时斐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这个想法太诡异。
“这只是我的猜测,等我们找到那个人,这些谜题就自然解开了。不过,我还发现一个事情。”
“还有什么?”时斐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李博楠压低声音,“跟我们来的那个光头,就是之前跟踪你的袭击者。”
时斐,“!”
“他是任老板的人,我之前也不认识。大家都叫他铜师,一直在给任老板做打手,你小心些,不要和他单独相处。尽量跟着我,或者跟着老张。”李博楠不再多说,他知道时斐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信息。
时斐脸色苍白,岔开话题试图缓解一下心情,于是问道:“你和张队长,看起来关系没有那么恶劣?”
李博楠笑了起来,“在城里,他说了算,但在这种地方,我比他知道的多。他再能打也没用,进了沙漠活不过三天。”
“真的吗?”时斐觉得他又在吹牛。
“我骗你干嘛,没看一路上,他都不敢跟我大声说话。”李博楠得意地发出一声弹舌音,把时斐逗笑了。
那明明是因为他不想和你说话,你也太自恋了吧……时斐在内心腹诽,却也没有更多争辩,将笔记本放回自己的包里,灭了煤油灯,躺下准备睡觉。
这处招待所位于甘州下面的一个名叫饮鹿川的县城里,说是县城,不过是土房子稍微多一点的聚集地。四周都是破败的平房和被风沙侵蚀的土屋,不远处是干涸的河床形成的山崖断壁,和被风沙埋了一多半的野长城。
再往西走下去,就是无人区。时斐非常不安,夜深之后,外面风渐渐大了起来,时斐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守夜的人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随着风摆动,正好从门缝照到他的床头。于是他悄悄起身,准备出去坐会儿。
李博楠就算睡着的时候,耳朵也很尖,迷迷糊糊问了他一句去干嘛,时斐含糊回答去解手。这排土屋地处偏远,早已没有主人。张司铭把煤油灯挂在房梁上,自己找了把木椅,抬起双脚翘在桌上,手里玩着一把匕首。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微微侧头,匕首上的寒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森冷和杀气。
时斐:“……”
张司铭放下匕首,“怎么了?”
“出来坐会儿。”时斐安安静静地在他旁边坐下来,“你当过兵?”
张司铭笑了,“不当兵怎么做警察?”
时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傻,煤油灯轻轻晃动,两人一时没有话题,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张司铭把脚放下来,转过身,冲着时斐低声说:“今天在后面跟踪我们的那个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偏瘦,当过兵。而且他应该,非常了解你。”
这话一出,时斐打了个激灵,“你看见他了?李博楠不是说你们没对上他吗?”
张司铭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李博楠那个废物点心。”
时斐一想,张司铭是做警察的,侦查方面必然是高手,“可是你怎么知道,他很了解我?”
“猜的。”张司铭一本正经地回答。“而且我猜,过一会他就会来找我们。”
时斐紧张起来,这一队里共有八个人,除了自己和张、李以外,剩下有两人是学校和研究所的老师,还有三个,是专门给他们打下手的壮劳力。这一队人怎么看都不像正儿八经的考古队,时斐心里早就清楚,李博楠是给任老板办事,带着的两个老师说不定也有别的身份。剩下的三个保镖,说是任老板派来保护他们的,实际上和监视也差不多,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找到奠柏。
进入黑水城的路,原本只有左让知道,然而没想到的是,左让突然失踪。只剩下一个连蒙带猜画了张地图的时斐。有的时候时斐觉得,这个任老板怕是脑子也不太清醒,他怎么就相信自己找到的路一定是对的呢?万一他找出来的路是错的,把大家都带进了坑里回不去,这锅算谁的?
时斐有些紧张,“那我们怎么办?”
“随机应变,不要离开我单独行动。”张司铭依旧低声说。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一片狼嚎。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人头皮发麻。时斐和张司铭立刻站起身,原本睡在屋里的同伴们也纷纷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