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枔，”凌清羽回首，看着施了大礼的韩枔道：“也许还等不到我们去改变，就会因失败而死。”

“您怕嘛？”韩枔抬起身子，跪直了身子，问道。

“我？”凌清羽看向了床上的杨昭，道：“韩枔，我是已经死过两次的人，死亡，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而已。”让我珍惜自己的性命，束缚住我的人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何可顾忌，有何可畏惧的？

“您都不怕，韩枔又有何惧？”韩枔微微笑道。也许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报复的游戏，可是因此而对这个世界所造成的冲击和改变，是连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所以，不管你能走到那一步，韩枔都会相陪到底，头掉了也不过碗大的疤而已。

再抬眼，凌清羽看向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何离。

何离依然是一身盔甲，头盔拿在手上，憔悴的脸上发红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见她望过来，屈膝单腿跪在了门口，手搭在膝盖上，头深深的伏了下去，沉声道：“您之所愿既为何离之所愿，不管您是要颠覆天下还是要征战辽国，何离愿为先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我等誓死效忠，惟您之命是从！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凌清羽一怔，快走到门前，见门外的孟苏杜鸣李彦高柳谷城还有尹霆安一起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是要造反啊！你们想清楚，灭九族的事情！”凌清羽不觉喃喃的道，她要颠覆这个王朝，并未想用到黑水关的力量，毕竟他们是军人，受的就是忠君爱国的教育，皇权大于天，那穆归云因为一张黄绢就可以将杨昭赶上死路，在愤怒悲伤中，更有那种深切的无力感，就算她和杨昭对他们再好，一旦和皇权碰上，被牺牲的还是他们，这种认知让她痛彻心扉，所以，她可以直接给燕七影十三和影九说她要造反，她可以用解释未来的前景要求韩枔跟随，但是她并未想要黑水关的人，她看向何离，只是希望他不要阻止她和泄露出去。

他们只是杨昭的部下，这个周朝的兵，在她的认知里，杨昭一死，她和黑水关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她不信任他们，这个认知让何离心里如同刀绞一般痛了起来，回来后，她亲自给杨昭处理了身体含上了冰玉，然后就一直守在床头，他以为她如同燕三那次一样是悲伤过度，等过两天就会舒缓下来，其实不是，她是在等燕七回来，等她最信任和亲密的人回来，然后用她自己的力量去报仇，但是这个力量里面，却没有他们。

“当家的，我们大军已经集结好，您一声令下，我们今日就可以攻往汴京！”孟苏抬了头，一双赤红的眼里含了满框的泪水，声音嘶哑着道。

凌清羽再度一怔，然后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杨昭。

“当家的，将军的血仇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定然是要报的！”谷城也抬头，带了丝哽咽道。

“我们已经造反了，”杜鸣抬起头，声音平淡却带了冷酷的道：“孟苏杀了穆归云和那县令，我将苏城屠了。”苏城三千人驻军里面，有一千人是跟随了那县令和穆归云的，当时杜鸣带人去军营的时候，那些被关的兵士听得杨昭被穆归云拒之门外而和看守他们的那一千人发生了冲突，手上没有武器的兵士当时正被那一千人给围杀，杜鸣直接就冲杀了过去，一千人，一个没留。

“您要颠覆这天下，要造反，总要有兵有将，咱的本事虽然比不上将军，但是比那些散兵游将总要好些，用生不如用熟，”高柳抬头道：“不如就用我吧，高柳再无亲族，这条命不值钱，您给几个铜板就卖给您了。”

“只要能给将军报仇，你要我干什么都成！”尹霆安叫道。他和那几个不同，那几个跟凌清羽都同行过两年，心里从来便当凌清羽和杨昭一样重，但是尹霆安却是从十二岁做杨昭的小跟班开始由杨昭手把手带出来的，如果造反能给将军报仇，那他就造反！

“何将军！”贺东平一路叫着冲到门口，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不觉叫道：“哟，这是在干什么？”

“何事？”何离自然的站了起来，挡在了只穿了****光着脚的凌清羽面前，问道。

“萧燧的军队已经全部退走了，咱们还打不打？还有刚才在门口看到县令在晃悠，说是想给将军上香，问什么时候架设灵堂？”贺东平摸了摸头，又看向高柳道：“不是说准备打汴京和赵家军嘛？”

高柳几人也起了身，然后看向了何离，背后的那人。

“现在不能打，”凌清羽哑声道：“时机不对。”

“各队先归营，守好关口，李彦，灵堂的事情你去做。”看几人都没动，何离道：“先让当家的吃饭。”

“是！”几人应了声，向外走去。

李彦慢了几步，然后走了回来，隔着何离对凌清羽道：“穆归云的媳妇李小翠上次被将军踢了一脚，肚子里两个月的孩子流了，穆归云是后面才知道这事，知道这事以后，便将李小翠接到了苏城，本来他是半囚禁的将李小翠圈在了苏城，但是几天前，有萧燧安排在苏城的人找上了李小翠，要李小翠假装被抓住来威胁穆归云，那时候，那县令正好又拿出狗皇帝的圣旨，逼着穆归云将属下那些士兵缴械关进了兵营。当家的，穆归云已经被孟苏所杀，李小翠也已经抓了回来，怎么处置，听您的。”他带兵去飞狐峪口追被二皇子抓走的凌清羽，结果凌清羽没找着，反而救了被追杀回来的二皇子和潘辉，后面又在山上找到了石守亮几人，回到黑水关的时间是最晚的，那时候孟苏已经将穆归云砍成了肉泥，又从城里抓到了他那怀孕八个月的媳妇，他对李小翠用了刑才将所有事情问出来。

“妻儿嘛？”凌清羽转身回去，只冷冷的吐了一个字：“杀。”

“是！”虽然她已经转背，李彦还是抱拳应道，然后走了出去。他和穆归云的关系最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愤怒过后也问过自己，妻儿和将军之间他会选择谁？也难怪她不信任他们，难怪她准备和黑水关断开关系。